赵明月猫着腰去找赵母，听见钱明月正好提到她的名字，嘴角微微上翘。

她长得一副小白兔模样，别人就真的把她当成小白兔欺负，今天正好借钱明月让别人知道，她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赵母往闺女身边靠了靠：“刚才回家睡了一觉？”

“嗯。”赵明月点头，“也没睡太扎实，我三哥一回来就醒了。”

她指指台上，大眼睛里闪烁着八卦：“妈，开始多长时间了。”

“有十分钟了吧，上去了就开始哭，咱也不知道哭个啥劲儿，说的时候想啥了。”

赵母撇撇嘴，眼神里流露出了不满。

当时她闺女就不应该把她拉开，让她上，准保这个小贱蹄子明天都下不来床。

她闺女还是太善良，下手太轻，看看那钱明月，身上脸上哪有一点伤口呦。

就闺女这样的，以后嫁到了婆家还不是得受欺负。

赵母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长头发：“你啊，就是太心软了。”

梁大娘就坐在赵母身边，闻声立刻凑了过来，一张黝黑的脸蛋儿笑成一朵菊花：“哎呦，咱们明月长得这么好看，好看的小姑娘都心软，以后就得找个像样的婆家才不能受欺负咯。”

这话算是说到了赵母心坎里。

她正想着这事儿呢吗：“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和你说……”

两个小老太太立刻凑到了一起，赵明月被挤到一边儿。

不过这种话题她也插入不进去。

赵明月识趣的往旁边挪了挪，专心听台上的钱明月啜泣。

她的检讨，哭一半说一半，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赵明月听的都快睡着了，从商场里偷偷拿出来一把软糖吃。

王娟在后面不服：“我觉得有些过分了，钱明月不过是一时的思想错误，不至于让她一个女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检讨，以后还让她怎么活。”

“哎，你也不想想，她得罪的是大队长家的闺女，那大队长能不收拾她吗。”

王娟愤愤不平：“还不是大队长让她检讨的呢，是大队长媳妇儿和赵营长！这不就是仗势欺人……”

她话还没说完，后背就被棍子敲了一下，人立刻往前扑过去。

赵明月用棍子指着她：“有本事你去台上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村民们都在听检讨，有的还把细碎的农活拿过来自己干，没几个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赵明月将棍子往地上一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说啊，怎么不说了！”

“赵明月，你有什么资格打我。”王娟尖叫，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过来。

赵尧就在最后面站着，心里发紧，立刻迈着大长腿挡在了小姑娘面前，脸色发沉：“发生了什么事？”

赵母也赶紧追过来：“咋回事？”

所有人都往这边看过来，站在台上的钱明月终于松了口气。

王娟诉苦：“是赵明月，赵明月她刚才突然用大棒子打我后背，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心里没数吗？”赵明月小脸紧绷，竟有些吓人，“今天钱明月当着许多知青的面说我是童养媳，是封建糟粕，明着在谷丰村里面搞分裂，你没听见吗？”

“你给一个搞分裂，影响团结的人鸣不平，我看去上面检讨的人也应该有你一份，或者让大队长把你送到镇子上，好好接受一下思想教育！”

唐红也觉得王娟不对，虽然钱明月哭的可怜，可她是个啥人知青点都知道。

她低声道：“我也觉得王娟不应该为钱知青说话，不能仗着自己知青的身份胡乱发言。”

现在有多少人就因为肚子里有点墨水，心直口快，被批斗了的。

虽然乡下不比城里风声紧，可被抓住了也一样，甚至更惨。

方才附和王娟的几个知青不寒而栗，她们就是把自己带入了钱明月，但也并非不知到底谁的错。

王娟泪盈盈的：“可……可钱明月已经得到惩罚了，没必要这么碾碎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吧。”

还在这玩我弱我有理？

钱明月想再给她一棒子，压抑着怒气：“什么叫碾碎自尊？这是为了她好，如果一味地像你一样纵容，这叫捧杀，非要哪天纵容钱明月犯下滔天大错，睡牛棚挑大粪，吃枪子了，才甘心？”

“我看啊，你就是抱的这个心思，想让钱明月口无遮拦，然后再一举拿下！王娟，你的心思可好狠毒啊！”

赵明月道：“该不会你心里和钱明月是一样的吧？”

赵母随着闺女道：“我看这位王知青就是这样的心思，平常看起来和钱知青关系最好，结果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着就不如我闺女心地善良，我闺女在这为民除害，你还要养社会的蛀虫！我看你不会是别国派来的奸细吧？”

春眠不觉晓五个崽子异口同声：“真的是奸细啊？”

奸细？

无论哪个年代的人听见这两个字都没有能够无动于衷的。

王娟怕了，脖子迅速粗了一圈：“我没有，我不是奸细，我只是……”

“只是什么？”赵明月眉眼微动，“可怜钱明月？这个时候你可怜她，就和她是一伙的。”

“不不不不是。”王娟拼命地摆手，“我只是，我只是羡慕你爸妈对你好，啥都听你的，我想给你添堵……”

整个谷丰村的女知青谁不羡慕啊。

她们都是城里孩子，但是却不能在父母身边，更是不受宠的那个。

如果受宠的话，哪还会下乡了呢。

赵明月也无意让她更加难受。

只要承认了自己阴暗的心思就好。

她把棍子一扔，潇洒的转身离开。

五个懂事了的侄儿将她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像打了胜仗的将军。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小姑姑这么厉害的样儿呢！

赵尧护在她身后，赵母则得意的鼻孔朝天。

她刚才还和梁大娘担心闺女以后嫁人被欺负呢，现在看来，闺女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碾死人，她一点也不担心了。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女儿，就算不是亲生的能咋的，还不是和她性格一模一样。

不过说起来婆家……

看着闺女溜直的小背影，赵母脸突然就皱在了一起。

这事儿还得和她老头子商量商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