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瑞清内心翻了个白眼：“这点我们会查的，你再说说孩子丢的时候的具体情况，任何一点细节都不要遗漏，贺为民，我警告你，再敢耍滑头，谁也救不了你。”

贺为民点点头：“不敢不敢，那天王三把孩子抱给我以后，我不敢停留，立刻叫了车回城，谁知道那个车走到半道就坏了，我只好在隔壁镇先住一晚，就找了个旅馆，隔壁镇回城的车三天才有一班，我是打算坐第二天下午的车回荣城，孩子晚上又发高烧，闹了一夜，我也不敢出去喊人，只好抱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觉得不对劲，孩子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我就去市场准备买点牛奶喂孩子，那破地方，太偏了，根本没有卖牛奶的，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说有羊奶，我就跟他回家买了一罐，再回旅馆，孩子就不见了，我也不敢声张，就在旅馆内外找了一圈，那个旅馆人很少，老板说我刚出去的时候，他就看到一个高个子穿西装的男人抱着一个孩子，他以为是我自己不放心又回来带孩子一起出去，就没管。”

夏瑞清抓住他话语中的重点：“旅馆老板以为是你抱的孩子，说明那个人和你身材差不多，年纪差不多，衣着也差不多，那个年代乡下穿西装的应该不多，你是穿的什么西装？”

贺为民回忆了一下：“应该和我差不多，就是那个年代城里人常穿的那种，我应该还没扔，我那件是大龙公司成立的时候，吴应龙给我做的，他说以后出去有大场合，让我穿着撑撑场面，我去找王三那天，为了面子，特地穿了那件新西装。夏检察官，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们去查，这算不算我将功赎罪？”

夏瑞清合起笔记本：“是不是真的我们会查的。”

从看守所出来，夏瑞清问张开阳：“张队，你怎么看贺为民的话？”

张开阳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回答她：“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只是后来偷孩子的人，我觉得不是人贩子。”

“我也觉得不是，人贩子一般都打扮的比较朴素，尤其在乡下那种地方，不会穿西装那么扎眼，我更倾向于抱走孩子的是熟人。”

“所以我觉得贺为民说的没准儿真是一个线索，那个孩子很有可能还活着。”

“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不管如何，也算给莫家一个交代，不然，孩子死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和莫家人开口。”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莫家？现在于美莲、王三和贺为民的口供对的上，就是贺为民后来说的旅馆的事要再核实一下。”

“三十多年前的旅馆，估计早就不在了，就是在，老板估计也换人了，要核实有点难度，田宇他们最近也抽不出空来查，就今天去莫家吧，早说晚说都要说的。说了，也了了我一桩心事，听叶伯父说，莫家自己这么多年也在找那个孩子，告诉他们孩子的消息，说不定他们比我们更先找到。”夏瑞清下定了决心。

田宇开车开得很慢，似乎想无限期拖延时间，夏瑞清坐在副驾驶上，打了个电话：“喂，天磊，是我，我要去你家一趟，现在家里有人么？有点事想说，麻烦你让伯父和爷爷奶奶都待在家里，我马上就到，好。”

挂了电话，她就陷入了沉思，还在想怎么组织语言。

莫天磊这几天正为了吴应龙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接完电话心情也不好，“爸，瑞清姐姐说有事要去家里一趟，让咱们都回去。”

莫仁义放下文件，以为是要说吴应龙的事，叹了口气：“估计是说你舅舅的事，该来的躲不掉，走吧。”

两人一起出门，走了几步，路过顾承均的办公室，发现仍旧没人：“顾博士请假还没回来？”

莫天磊往里探了一眼：“还没吧，他好像感冒有点严重，我就让王工多放他几天假。”

他们先到家，莫正礼正在一个人下棋：“你们爷儿俩怎么又回来了？这才几点？今天都不用做事？”

莫仁义看了一眼周围：“爸，瑞清说待会儿要来家里说事，让我们都留在家。”

莫正礼没有抬头，落下一子：“估计是来谈你大舅哥的事。”

吴佩凤今天好了一些，也接受了吴应龙犯罪的既成事实，早上就起来了，这会听到这个消息又是一晕，莫思云赶紧扶住她。

夏瑞清他们三个来的时候，莫家差不多一家子都在了。

莫正礼杵着拐杖上前：“瑞清，你来了。”

夏瑞清几步上前扶住他：“爷爷，今天我来是有些事要说，可以麻烦您、奶奶和仁义伯伯跟我来一下吗？最好找一间空屋子。”

本来以为她是要说吴应龙的事，却没想到只喊了他们三个，也没怀疑，吴佩凤是吴应龙的妹子，确实不适合听，其他人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于是虽然心中有些疑惑，莫正礼还是吩咐所有人不要靠近书房。

小雪和田宇也跟着进来了，夏瑞清等他们坐定了，才开口道：“爷爷，奶奶，还有伯父，我希望你们今天能够镇定一点，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激动。“

莫仁义有些疑惑：“你们今天来不是讲吴应龙的事吗？”

吴应龙的事确实丢脸，但也不至于让他们太失态吧！

夏瑞清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吩咐道：“好了，你们俩开始吧。”

小雪略微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莫先生，是这样的，几周以前，贺为民性贿赂的新闻出了以后，我们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说是要举报一件事，她只报了一个地址，我们后来去了，这个女人叫于美莲，很多年前是大桥镇医院的护士。”

听到大桥镇医院几个字，明显感到莫仁义的背颤了一下。

小雪继续道：“她说她看到新闻，觉得贺为民有些熟悉，很像三十几年前她看到的一个人。据于美莲说，三十几年前，她还是大桥镇医院的护士，有天下班途中，她看到有个男的在他们医院附近的后巷里鬼鬼祟祟地，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神色紧张，而后才得知那天医院确实有孩子丢了。”

莫仁义听到这里很激动，站起来：“是他？是贺为民抱走我们哲宇的？”

肖扬和莫正礼也是很吃惊，尤其是肖扬，紧张地都快坐不住了。

夏瑞清走过来，安抚地说：“伯父，您先别激动，听他们说完。”

莫仁义缓缓坐下，而一旁的肖扬已经陷入了痛苦中。

田宇接着小雪的话讲下去：“一开始我们还不太相信，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单凭一点记忆，弄错了也不是不可能，后来我们又走访了当年医院的一些职工，得知当年抱走孩子的很有可能是当地的一个小混混，叫王三，这个王三现在在服刑，我们去了他服刑的监狱，找到了他，据王三交代，当年指使他偷走孩子的正是贺为民。”

这个结果令莫仁义三个人都很震惊：“贺为民为什么要抱走哲宇？”

原来那个孩子叫莫哲宇，是苏玲的父亲取的名字。

肖扬突然扶住心脏，莫仁义他们赶紧给她顺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速效救心丸给她服了。

莫正礼瘫坐在椅子上：“他抱走孩子做什么？难道？”突然他想起了一个可能，虽然觉得很震惊，但那是唯一可能的原因。

夏瑞清知道这个事实很难以接受，但是她不得不说：“是的，爷爷，虽然你们可能难以接受，但是就是你想的那样，本来贺为民一口咬定偷孩子的事是他一人所为，就在今天下午，他吐口了，全部交代了，当年是吴应龙指使他抱走孩子的。”

肖扬觉得一直支撑她的东西坍塌了，放声大哭：“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对他难道还不够好？这么多年了，我们难道不是把他当亲儿子对待吗？啊，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怎么可以？那个孩子还那么小？”

莫仁义无疑是最气愤的，但是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怕肖扬再激动。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孩子下手？不是都答应他了吗？莫家给他的公司投资还少吗？有什么我都想到他，我还收他做了干儿子，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可以？”肖扬很伤心，怎么也想不通吴应龙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瑞清冷笑了一声：“干儿子怎么比得上亲儿子，你们对他再好，也是外人，怎么比得上姻亲关系，没了那个孩子也就没了障碍，莫家和吴家顺利结为亲家，水乳交融，无可撼动。”

肖扬摸着莫仁义的脸，很后悔：“仁义，妈对不起你，都是妈不好，那是你第一个孩子，都是妈的错，是妈老糊涂了。”

莫仁义捉住她的手，强忍着悲痛：“妈，不是你的错，不怪你。”

莫正礼是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面上有些复杂：“那，那个孩子呢？他们把孩子抱去哪里了？这么多年了，我们前前后后派了多少人去找，也没有结果。”

他似乎有些希冀地望着夏瑞清。

夏瑞清也很心痛：“本来之前贺为民一直说，孩子已经死了，但是今天下午他翻了供，说孩子后来又被别人抱走了。”

莫正礼听到结果的那一刻再也支撑不住了，田宇赶紧扶住他，他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他从没有这么无措过，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