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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一切，周栖野只是一笔带过。

他面色表情看起来十分轻松，甚至还能唇边勾起一个弧度，歪着头告诉陈遂意：“我可能要休养一段时间。进国家队的事估计只能大学再说了。”

当时陈遂意的眼神就落在了周栖野的右腿。

浅蓝牛仔裤很宽松，他倚靠在坚实的桌角，看不出来任何异常。

周栖野没再说话，陈遂意的视线也渐渐往上挪。

小腿、膝盖、大腿……最后定格在他撑在桌面的那双手。

一双骨节分明，而又宽厚有力的手。

周栖野的手只是随意地曲在那里，陈遂意却一眼看到他薄薄皮肤下蓬起的青筋，还有微微泛红的指节。

怎么说呢，仅凭一双手，就能看出无尽的生命力。

这就是周栖野。

陈遂意望了他半晌，盯得周栖野都有些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手，她才徐徐收回视线。

手很好看。

不知从何而来的指节淤青更是为他增添了一份野蛮的美感。

“你怎么了？”

意识到暴露了自己伤口时已经太晚了。

周栖野还没来得及捂手，陈遂意已经开口问他，“你的手，怎么了？”

掩饰的动作一顿，周栖野的手指蜷了一下，最终却还是坦然地摊开，接着吊儿郎当地笑：“我替神灯帮周栖野实现了他的愿望。”

“……什么？”

显然陈遂意已经忘了，但周栖野还记得。

“我和李尚军打了一架。”顿了两秒，周栖野眉尾轻挑，少年桀骜又散漫，“应该说，是我揍了他一顿。毕竟他输得挺难看的。”

为什么揍李尚军？

陈遂意没问。

但她猜，肯定和这次选拔脱不了关系。

有些话点到为止，陈遂意也并不想非要刨根问底。

只是她眯着眼看周栖野笑容灿烂，听他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起这一桩桩一件件，突然觉得他唇角翘起的弧度很刺眼。

周栖野真的不在意与国家队又一次擦肩而过吗？

怎么可能呢。

周栖野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可……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并不难过。

站在教室里的周栖野一如既往，笑容仍然明媚似骄阳。

正因为笑得太轻松，反而令人心生一种矛盾的落寞。

盯着他看了半晌的陈遂意终于有了动作。

她突然伸手摸了摸周栖野的伤口，动作轻柔，一触即离，然后问他：“还痛不痛？”

周栖野怔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认真地摇头：“没事儿，这多大点伤？再过两天它估计都会自己愈合了……”

眼前的少年灿烂地笑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遂意径直打断：“别笑了。”

“啊？”

蓦地，周栖野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只是一瞬间，他很快恢复如初，冲着陈遂意眨巴眼，撒娇般问她：“怎么了呀？为什么不准我笑？”

陈遂意显然很吃他这一套。

板着的严肃表情最终还是没有绷住，悄然裂开一丝缝隙，而那裂隙里是藏不住的柔和。

对于瞪圆眼，亮晶晶地望着她的周栖野，陈遂意真的没有任何抵抗力。

于是她只是很轻又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温柔地对着他开口。

“周栖野，不开心的话，就别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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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总是有本事让你一秒钟破功。

周栖野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了。

滴水不漏，连教练也被他骗过，以为他真的如此洒脱自得。

都怪陈遂意有一双太过通透的眼睛。

通透到一眼就看破他的面具。

偏偏，她还告诉他，没关系，可以不用再装了。

对视不过片刻，周栖野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

唇角不再翘起弧度，弯弯笑眼也慢慢拉平。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周栖野从笑意盎然变到面无表情。

不笑的周栖野看起来凌厉又凶狠。

浓密的剑眉，冷冽的双眼，太过立体的五官，令得他什么也没做，就已然气势逼人。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沉默地望着陈遂意。

陈遂意丝毫不回避他的眼神，看向他的眸子里，平静中夹杂着一丝柔和。

周栖野莫名地想起了那广阔又微潮的海，一下一下，浪潮落在他心上，原本紧绷的心忽然就松懈了几分。

许久，周栖野冷不丁地开口，对着陈遂意说：“你会对我失望吗？”

一次又一次的承诺，却又一次次地食言，陈遂意，你会对我失望吗？

他只问一句。

陈遂意却知，他想问的不止这一句。

“你会对自己失望吗？”陈遂意什么都知道，却不答反问，直直地望着周栖野的眼，如此说道。

周栖野毫不犹豫：“不会。”

顿了两秒，他继续说道：“我没有失望，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每次都差那么临门一脚。

为什么？

向来都是笑得吊儿郎当的周栖野，此时此刻，在陈遂意面前终于承认了自己的不甘与愤怒。

他面无表情，却句句无奈。

“陈遂意，我真的尽力了。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不会比现在做得更好。所以没什么可失望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周栖野一下子哽住。

他默了好一会，好一会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少年硬朗又青涩的面容里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他对陈遂意说：“我不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运存在。但一次又一次，我难免也会怀疑是否进不了国家队就是命中注定。”

“说真的，我没有失望。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