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野神明
作者:天才少女抓马 | 分类: | 字数:48.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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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栖野神明-2
2.
“关于这三个风云人物,有四个未解之谜。”
京北大学贴吧精华帖里,最火爆的一条莫过于此,浏览量上万,评论每一年都会暴涨。
【第一问:谁能成为江清欢心目中真正的朋友?】
【第二问:谁能得到季时宴的青睐,有幸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大家众说纷纭,最后得出的一致结论是:江清欢不会下神坛,季时宴不愿入凡尘,问题无解。
更有甚者大胆开麦,直言:干脆这俩凑一起得了。
评论存活不到一天就被管理员默默删除,但据说被删除当天,该条评论早已获得点赞数破千。
至于剩下两问,均是关于周栖野。
这两个问题,不仅京北大学的同学想知道答案,若干网友更是好奇得心痒痒。
为了寻求答案,不少人甚至摸到京北大学贴吧窥屏,却不想如今周栖野已然大四,这仍然是未解之谜。
当然,这几年也不是没有人问过周栖野。
可向来张扬的周栖野,总是会在这种瞬间冷却下来。
每次,他都只是低头转一下佛珠,沉默片刻后,抬头,然后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扯开话题,从来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次数多了,大家也就懂了,识趣地不再多问。
可是秘密,总是让人好奇。
所以这些年,总有人在贴吧下反复顶帖询问,试图在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答案,找到周栖野心底的那片禁地。
可惜,和其他两个问题一样。
这片禁地,至今无人可以触及。
【第三问:忘不了奥运会夺冠的那一秒,对准周栖野的镜头,还有他带着哭腔说的那句“你看到了吗”——所以,“你”是谁?】
【还有,灵魂第四问……夺冠领奖的那天,周栖野手上突然多出的那枚戒指是情侣戒。那么女士款,在谁的手里?】
3.
20××年,秋。
来到京北以后,周栖野更难承认陈遂意的离开。
他去了她的学校。
正如她曾描述过的那样,她呆了很久的那所学校,刚走进去就有一排很长很长的楼梯,楼梯两边都是树,夏天风吹过的时候,会很舒服。
周栖野走在她曾无数次走过的路上,想象着她应当是怎样的表情。
夏风从他的脸庞划过,周栖野仿佛听到了陈遂意的声音。
“周小狗。”
她在叫他。
于是周栖野睁开了眼,然后看见了藏在楼梯后的光荣榜。
光荣榜的左边是历届优秀毕业生,右边是新一届高三排名。
他一眼就见到了长长红榜里,最显眼的那个女生。
光荣榜上的她在笑。
熟悉的眉眼间,不再是他认识她那年的低调冷漠,而像是真正地活了过来,毫不掩饰的傲慢与张扬——
光荣榜上的陈遂意是夏日里最灼烈的风,桀骜不驯,又乖戾嚣张。
在刹那间,周栖野想起在京北最后见到她的那一面。
那一个看不见面容的背影,蓝发少女弓腰进入车门。
当时不觉,在她消失后反复回想,他才察觉到陈遂意当时的决绝。
是不是在那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大抵是的。
不然江清欢不会三番两次问他,要不要再去见她一面。
那……倘若他真的听了江清欢的话,去见了她最后一面,她又真的会为他停留在人间吗?
周栖野站在陈遂意的母校,一动不动地望着光荣榜上的她,无声地问着。
他在问她,然后,京北的风温柔拂过他的脸庞。
像她对他的回答。
路过的同学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未穿校服的不速之客,知道他是校外人员,却没有向保安举报,而是伸手在周栖野的面前挥了挥,清脆地问:“诶,哥哥,你怎么哭了?”
周栖野缓缓抬眼,望向面前这个面孔稚嫩的女孩。
她是高一新生。
校服上的名牌明晃晃地写着:高一(1)班陈嘉惠。
陈。
恍惚间,周栖野似乎看到了十五岁的陈遂意穿着京北中学的校服朝他淡淡地挥手。
“哥哥,给你纸巾,别哭了。”
他落在回忆里,眼前这个小妹妹却残忍让他抽离。
最终,周栖野慢慢地低头,看着那张纯白无洁的纸巾,颓然闭上了眼。
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
答案早已在他心中不是吗?
神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陈遂意只是回到了原本属于她的地方。
她要走,周栖野又怎么可能留得住。
所以最后,周栖野没有接那张纸。
他转身就走,生怕多待一秒,回忆便会将他吞没。
“我没有哭,只是风太大了,沙子糊住了眼。
谢谢你,妹妹。”
4.
在迎新会上,周栖野看到了季时宴。
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议论着季时宴的高考成绩和谈吐容颜,周栖野却想起了什么,“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朝着主席台的方向跑时,眼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
季时宴讲话很慢。
对周栖野而言,新生代表发言显得无比漫长。
等到季时宴终于收起稿子,颔首后往下走时,周栖野隔着远远的距离朝他挥了挥手。
周栖野没有叫他的名字,但却笃定他能见到自己。
果然,季时宴望了过来。
与他沉默对视片刻后,季时宴终究还是抬步,一步一步走向周栖野站的那块黑暗里。
“好久不见。”
两个人不算熟悉,唯一的联系也许只有陈遂意。
于是在离开鹿南后的第一次见面,显得有些尴尬且生疏。
反倒是季时宴,更从容一些。
对于周栖野的主动招呼,他点头,轻声说:“好久不见,周栖野。”
寒暄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们之间,好像本就没有什么话题。
在无人留意到的角落,两个男生打量着对方,心里都藏着自己的秘密。
最后,还是周栖野先开口。
他也懒得兜圈子,单刀直入问季时宴:“这段时间,在公司实习得怎么样?”
“嗯,还行。”
季时宴只答他的问题,像是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于是周栖野接着问:“后来,你有见到她吗?”
因为这个问题,季时宴突然冷了下来。
他没有再听话地回答周栖野的问题,而是冷着眼,沉默地看着周栖野。
在那一瞬间,周栖野觉得季时宴的神情有些熟悉。
抽离与冷漠,季时宴在这一刻与陈遂意重叠。
周栖野的心沉了下来。
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他的心头,仿佛再过一秒,季时宴就会亲口给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盖章,让他再也没有奢想的余地。
时间在季时宴的沉默中停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时宴才勾了勾唇,没什么温度地开口:“周栖野,你有见过,陈遂意浑身都插满管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像个任人摆弄的破娃娃一样的样子吗?”
所以季时宴见过。
周栖野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他当然猜到了陈遂意那些生死垂危的片刻,但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她到底还有没有活着。
于是在季时宴再一次的沉默里,周栖野迫不及待地开口,语气里藏着卑微的期许与渴求:“所以,她还活着,对吗?”
季时宴不是看不懂周栖野眼里升起的点点星光,可在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荒谬与可笑。
于是他慢慢扬起了唇角,眼里却冷得淬了冰那般,没有丝毫的笑意。
季时宴没有回答周栖野的问题,他只是风牛马不相及地对周栖野说:“周栖野,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在很多个瞬间,羡慕你。
羡慕你,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保护你。所以哪怕你家破人亡,应该成为季时宴,你也没有。你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周栖野。
羡慕你,她在离开你之后,还庇佑你。她没有给任何人留下念想,偏偏只把佛珠送给了你。
在季时宴大片的沉默里,周栖野的眉头微微皱起,“你什么意思?”
季时宴那么羡慕周栖野,周栖野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幸运。
意识到这个事实,季时宴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对周栖野说:“周栖野,她把佛珠留给你,你难道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含义吗?”
她庇佑的少年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自己。
季时宴蓦地想起最后一次见她,她毫无生机地躺在纯白的床上,身边萦绕着心电监护“滴滴滴”报警的声音。
那时好吵。
吵得季时宴止不住地流泪,吵得季时宴不敢抬头看身旁陈遂行的表情。
那时,他亲眼看着她被死神一点点拖走,却完全无能为力。
她多么残忍。
允许季时宴目睹她的死去。
“季时宴,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在想她,可周栖野不允许。
于是季时宴慢慢朝着周栖野的方向走了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栖野的脸,一字一句:“我想说,佛珠在你手上,没有人能再对你说出拒绝。她是要我们所有人替她照顾你。我们所有人,所有,想念她的、对她有愧的人,都会因为这串佛珠,不得不偏袒你。”
周栖野的眼里渐渐染上了错愕。
他似乎只以为这是一场道别。
却从未想过,佛珠留给他,是陈遂意对周栖野永远的承诺。
陈遂意对所有人食言,唯独对他,言出必行。
看呐。
季时宴笑了起来,笑得眼里都泛起了泪花也不肯停。
看呐,神明的天平毫不犹豫地倒向一个人。
不让他看到那些丑陋与绝望,只让他站在光明里。
“所以,周栖野,大多数时候,我是真的恨你。
神明偏爱你。
你却看不到她的苦痛,只知道怪她要走。”
季时宴歪了歪头,向来温和无害的脸,此时此刻显得尖锐又恶毒。
他把文字化成小刀,试图狠狠捣碎周栖野的心,让这个天真又烂漫的周栖野知道,陈遂意到底有多痛。
“周栖野,你这么自私,所以永远都不懂。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是那样活着,我宁愿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