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别人讲过无数个故事的伊里斯，现在终于有机会轮到自己给别人讲故事了。

伊里斯给卡尔讲了一遍在火柴发出的火光中看到各种美好场景的小女孩，最终在寒冷的冬夜里死去的故事，听得卡尔竟然眼泛泪光。

这次换伊里斯不解了，不可置信道：

“不是吧前辈，您手上都有多少条人命了？还会为一个冻死街头的小女孩同情？”

“……你懂什么。”

卡尔白了伊里斯一眼，吸吸鼻涕道：

“你想说你的火球和小女孩的火柴一样，能让人看到美好的幻觉？这这能行？”

“能行。”

伊里斯说的斩钉截铁，因为她是有过实验的。当然，是写信给老师昆恩让她帮忙运了几个“小白鼠”过来，大费周章地做过好几种不同服药情况下的实验的，确定各种防护性魔药都对这种针对精神上的扭曲无效。

“这可真是……”

两人此时已经远离那朵巨大植物，卡尔望着远处的模糊影子发呆。

“时代变了啊……”

“……不要说的这么严重啊，我这只是特例，不会推广出去的。”

“我跟不上年轻人的潮流了……”

“……”

伊里斯小小地走了个神，思考如果把自己前世的年龄加起来，自己的心理年龄和卡尔相差多少？谁大谁小？

（……应该还是她大。）

时过正午，两人吃完午饭，悠闲地坐在桌边聊天，消磨集会前的这段无聊时光。

“目前主要就是这三种新植物算比较成功的，其它的实验品都不太行。卡尔前辈，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吗？”

“嗯……你问我，我也说不上来什么，因为我不是专攻这类型的战斗女巫。啊，我是说精神污染这方面。”

卡尔又想了想，开口道：

“这种魔法应该和深海系恶魔的能力比较接近，所以你还是找那类女巫问比较好。”

“那前辈您有认识的人脉吗？”

“人脉？深海系的那些召唤师吗？不不不，我可不认识。”

“……这是什么神奇的鄙视链……”

看卡尔一副要撇清关系的样子，伊里斯又不懂了，打算记下这事到时候在集会上注意一下。

战斗女巫大体上是三类，主打高伤害的黑夜女巫，主打灵魂收割的死亡女巫，还有诡异多变、也就是“精神污染”系的深海女巫。深海女巫一般手持高大的法杖，能召唤匪夷所思的灵体生物供其驱使，因此也被称为“召唤师”。

（我还真没考虑过女巫内部鄙视链的问题……在战斗女巫看来，绿女巫算不算鄙视链的最底层啊？）

而在伊里斯这个满眼都是金钱的绿女巫看来，战斗女巫又是赚得最少、生活最拮据的存在，属实值得同情。

（——我现在算不算是兼具两者的缺点？所以我不管在哪个鄙视链里都是最可怜的那一类吧……假扮战斗女巫的绿女巫。）

“……哎。”

“又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没什么。……您说集会上会有自助餐的吧？那走之前是不是不用吃晚饭了？”

“……说不定到时候会饿，要不还是吃点吧。”

卡尔一副别有用心的样子盯着地下室，视线好像能透视地板，看到刚拿着餐盘去地下室忙碌的法斯身上。

伊里斯又起了身鸡皮疙瘩，想起自己这一个月里完全忘记了之前要给卡尔物色个僵尸女仆的承诺，走上前去挡住卡尔的视线，假笑道：

“卡尔前辈，我之前是不是跟您提过不死租的制作方法是从冰河区的王宫残骸里找到的？反正现在也没事干，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嗯？那边还有这种好东西？走走走，正好消化一下，吃得太饱了。”

“谁让你全都吃光了……”

午饭期间，法斯一如既往地站在桌边守候两人吃饭，于是卡尔死死盯着她，一叉子接着一叉子把整桌菜不知不觉吃了个精光，事后还跟有点没吃饱的伊里斯抱怨说菜量有点大，让伊里斯平常别总吃这么撑。

（我看她下一步就要冲下去找法斯了，不行不行，赶紧把她带走……）

虽然感觉不太可能，但搞不好卡尔真会把自家僵尸女仆给拐走。

伊里斯为了避免难办的情况出现，赶紧带着卡尔去冰河区转移注意力，到傍晚就直接从冰河区出发，不要再给卡尔接触到法斯的机会。

“哈欠……怎么回事，我有点困了。”

寒冷刺骨的冰河区内，卡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自己在大晚上犯困这件事表示疑惑。

伊里斯一边哆哆嗦嗦地捂紧衣服发抖道“冻死我了，冻死我了，保暖药剂的有效期过了”，一边不忘提醒卡尔：

“因为你喝过睡眠药剂调整了时差，早上起的床，晚上会犯困是正常的。”

“这样啊，总觉得好别扭……那说明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几点了？”

卡尔抬头观星，伊里斯不会这个，只是装模作样地跟着欣赏繁星点点的夜空。

冷是冷了点，但是下过雪之后的夜空真漂亮啊。

“还有一小时多点，怎么样，要不提前过去？我带你跟赫斯熟悉熟悉……虽说我不太喜欢那家伙，总觉得她看上去挺瘆得慌的。”

“您都这么觉得，那我……算了，还是提前过去吧。”

伊里斯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要把卡尔和法斯分开的作战计划，改变了心意，对卡尔点点头。

卡尔和伊里斯并排站好，从衣服里掏出一枚奇怪的徽章。见伊里斯疑惑，卡尔笑道：

“不用急，今晚你也会拿到一个。”

说着，卡尔手上的徽章发出了强烈的光芒，瞬间将两人淹没。

再睁眼，伊里斯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截然不同的森林内。

——真正的森林。

冬夜的天空黑的早，但不像黑森林那样颜色深沉，边际还带着点泛白的天光。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树木上叶子已经基本掉光了，光秃秃的树枝上覆盖着薄薄一层白雪。

“哇……”

伊里斯不知道哪来的冲动，走上前用手抚摸树木粗糙的树干，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这难道就是……我身为森林系的绿女巫的血脉觉醒……！）

多么普通的树啊！

这大概也是某个战斗女巫的森林，但是看上去一点都不恶心、不吓人，树木也不会吸收环境里的魔力，只是普普通通地靠日光的能量生长……！

（我、我真的好想离开黑森林啊……）

伊里斯一边泛起感动，一边在心里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