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群星陨落，大师死亡？不会真有人觉得罗瑟也配称得上这种称谓吧？”

由于周围的呼喊声太大，伊里斯的话语根本没人听得见。

伊里斯忽然感觉整个广场都成了沸腾的锅，锅外正有人一下一下地煽风点火，想要将身处其中的自己煮熟。

“海蒂，海蒂。”

伊里斯伸手晃了晃正在愣神的海蒂。

海蒂如梦初醒般转过身来，看着伊里斯，眼神里写满了不知所措。平日里她一直将这种情绪掩藏的很好，可在这一刻，她再也没有那个力气做任何伪装。

“挺直腰板，海蒂。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

伊里斯轻轻拍了拍海蒂略显佝偻的后背。

自她回到学院的这几天来，海蒂始终都保持着这个姿势，和她从前完全不一样。

“嗯，嗯……”

海蒂勉强应了一句，按照伊里斯所说的，直起腰板，但很快又像是不堪肩上的重负一般，整个人垮了下来：

“学长……”

“不用害怕，她们就算看你，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可是……可是学长你……”

伊里斯揽过海蒂的肩，让她可以暂时依靠在自己身上，同时注意到周围许多道视线都在向自己的方向集中。

台上的主持人在继续走着开幕式的流程，一切仿佛若无其事，节目正常上演，然而伊里斯却感觉到无名的重压正在向自己和海蒂不断袭来，之前观众呼喊的口号始终徘徊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哀叹群星的陨落，哀叹大师的死亡！”

“让一切眼泪化作审判的尖刺，让斗争开始流动！”

伊里斯开口轻声安慰着海蒂，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这里不是你的审判场，你没有必要自认有罪，知道吗？”

“……”

海蒂又往伊里斯怀里钻了钻，这个平常根本不怕人的少女，此刻却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众人视线的恐怖。

她不敢睁眼，不敢抬头，只能蜷缩在伊里斯为她提供的临时避难港里。

伊里斯保持着护住海蒂的姿势，自己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舞台。

果然，开幕式的花样比伊里斯想象中更多。

主持人私自更改的祝祷词只是开始，后面的节目里依次上演了“工匠女巫的赞颂诗”“女巫叛徒的歼灭戏剧”“邪恶女巫被绳之以法的音乐剧”“女巫内讧的黑暗戏剧”等等一连串怎么看都是有针对性质的节目。

这些新奇的节目内容完全脱离了传统重复的五朔节经典剧目，因而引起了全场观众，尤其是学生女巫的兴趣。

众人越是看的津津有味，伊里斯怀中的海蒂就抖得越厉害。

“……哎。”

伊里斯很想开口劝海蒂一句，不用怕，你怕什么呢？且不说流言终究只是流言，甚至这些戏剧里表演的故事根本都没涉及到海蒂本人，为什么她会表现的比自己还恐惧？

（我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大心脏了？不过嘛，这也是能把日子过舒服的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啊。）

伊里斯由于已经有过反击的计划，所以内心其实并没有太大波澜。然而海蒂不一样，她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一路成长经历都顺风顺水，遇到事情后会有这么大反应也是难免。

不过，一直崇拜着自己的学妹，此时又为了自己染上的不好的流言而愤怒和恐惧，这其实让伊里斯心中很是感动。

伊里斯将海蒂搂的更紧了些，陪她一起坚持着看完了这个全程暗讽自己的开幕式，心里做出谋划，给明天的这个舞台安排了一场华丽大戏。

开幕式之后，紧接着就开始了第一场的毕业设计答辩。

紧张刺激的环节终于到来，在座的观众无不兴奋。不管是准备上台的选手、之后几场的选手还是慕名前来汲取经验的学妹们，个个都心跳加速，连之前不甚寻常的开幕式内容都暂时抛诸脑后了。

“……海蒂，第一天的答辩要开始了。你不看吗？”

“…………看。”

海蒂用脸蹭了蹭伊里斯的衣服，然后发型凌乱地抬起头，注视舞台。伊里斯注意到她眼睛下方有些泛红。

海蒂吸了吸鼻子：

“……学长，去年的这个时候是第几天答辩来着？”

“这么快就不记得啦？也是第二天啊，因为这个顺序是按工坊编号来的吧。”

“说的也是……因为咱们是同一个工坊的，编号应该差不多，对吧。”

海蒂不知怎么心情好了一些，坐直了身子。现在这个时间，观众的目光基本都聚焦在即将上台答辩的一号选手上，没有什么人盯着伊里斯和海蒂两人看了，这也让海蒂轻松了不少。

“……话说被分到一号答辩也够倒霉的啊。”

“那能怎么办，谁让她选了这个老师呢。”

“每年都是同一个老师的学生第一个上场吗？”

“怎么，你没注意过？每年头几个上场的都是桑布的学生啊！”

“还有这种事……”

一听桑布的名字，海蒂意识到即将上场的几个人大概都做的是魔药方面的毕业设计，于是来了兴趣，摩拳擦掌地想看自己的直接竞争对手水平如何。

伊里斯看海蒂的这副样子，嘴角露出笑意，但心里还是隐约有些担心。

（……桑布不会指挥她自己的学生也来捣乱吧……）

万众瞩目的一号选手拘谨上台，双手发抖地将自己带来的魔药一一放在舞台中央的台子上，然后魔杖一挥，在舞台背景板上放映出自己毕业答辩的幻灯片。

“看来现在的答辩现场上要用幻灯片讲解已经成了公认的规则了呢。”

“……”

“说起来，最初发明出这种方法的人就是学长你吧！当时在魔药大赛上一举成名，后来大家也是因为仰慕学长你的原因，才纷纷效仿！”

“现在想想，真有点对不起海蒂你和这些后来的毕业生……原本不需要做这个的，现在搞得大家全得做了……”

这就是所谓的内卷吧——

“为什么对不起？我觉得这方法很好啊！配合图片和视频，答辩的时候可以讲的更清楚，也可以少背点稿子！”

“哈哈……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