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的功夫，台上的一号选手已经开始侃侃而谈她的毕业设计作品：一系列的“火元素”魔药。

围绕着火元素的主题展开，台上的答辩人配合幻灯片和现场展示，在舞台上引发一串串精彩纷呈的火焰舞蹈，台下观众不时传来欢呼和掌声。

伊里斯和海蒂默默看了一会，海蒂伸手抹了把脸，抽了抽鼻子：

“……就这？”

“哈哈哈，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的确，展示效果挺花哨的，但也就仅限于此了，跟你那些真正有创新的魔药没法比。”

“我还以为桑布大师门下的学生会有多惊艳的作品……”

“就这样的，我看海蒂你一个人能打八个。”

“八个？十个！”

海蒂的心情好了不少，渐渐的和伊里斯有说有笑起来。

第一个答辩人的现场展示完毕，评委开始提问，虽然她展现出的舞台效果引来了现场不少观众的欢呼，但正如伊里斯所点评的那样，整个毕业设计没有什么比较亮眼的创新，仅仅是展示了基础的专业水平而已。

几个评委辛辣的提问下来，台上的一号选手开始慌张，回答问题的声音带着发抖，最后竟然声泪俱下起来，开始讲起自己艰难的求学经历和对未来的展望。

“……天啊，这是什么选秀节目吗？”

伊里斯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选秀节目……是什么？”

“呃，怎么说呢……反正这种事情不应该出现在严肃的毕业设计答辩现场吧！评委打分是按照作品质量，又不是按照现场观众的反响，她这样做……”

“嘿嘿，反正我就当听个乐子啦，相信评委老师不会乱打分的。”

海蒂面对这样的场面倒是相当镇定，甚至津津有味地听起台上人讲的故事来。

一番感天动地、声泪俱下的讲话后，台上的一号选手向评委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朗声道：

“……我的展示就到这里，谢谢各位老师。不管最终能拿到怎样的成绩，分配到什么样的森林，我都坚决听从协会安排，相信协会和各位评委老师的专业水平，绝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

（搞了半天，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伊里斯简直无语。

台上的这一番话又点燃了现场观众关于“今年森林分配有人走后门”的讨论，刚刚平息下来的话题热潮再度席卷，伊里斯这一回都能清楚地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声：

“你听说了吗，好像就是她，对，坐我左边的那两个人！”

“天啊，那件事是真的吗？那个要帮自己学妹获取森林的，好像是传说中‘黑森林的女巫’吧……”

“啧啧啧，听说去年那个人就是她们那届毕业生里最突出的那个，谁知道这事有没有作假！”

“就算是真优秀，也不至于靠残杀同类来给自己的学妹抢夺森林吧，根本就不值得呀……”

“哎，据说现在空缺的森林数量越来越少了，所以大家都想在学院内部开设工坊，成为老师的名额越来越抢手……”

海蒂显然也听到了同样的内容，神色一紧，下意识拉住了伊里斯的袖子。

伊里斯反手覆住海蒂的手，安慰道：

“不怕，你的主场在明天。今天就随她们怎么说，反正到了明天，一切都会逆转的。”

“……嗯。”

海蒂只当伊里斯是相信自己的毕业设计水平，认为等到明天自己登台，用专业技艺惊艳四座的时候，这些流言的风向自然会有所转变。

海蒂在心中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发挥出自己百分之二百的实力。

——第一天的风波到这里还远没有结束。

伊里斯和海蒂接下来依次见证了后面几个上场的桑布学生和一号选手类似的说辞，都是先煽动一波现场观众的情绪，到最后又郑重承诺自己“服从分配”“相信协会”“坚决抵制内讧行为”之类，引起现场观众的热议。

好不容易等桑布门下的一堆学生全都答辩完毕，又上来几个工匠女巫，在作品展示完成后没有进入答辩环节，而是先感人至深地说了一通“谨以此作品献给我最崇敬的罗瑟大师”“愿大师的灵魂在冥界安息”之类的话语，把现场的话题从“有人走后门”这件事转变到“罗瑟大师遭同类蓄意谋害”。

这下好了，原本罗瑟也不算是地位有多么崇高的工匠女巫，认识她的一般都是她的客户，而现在，在这几个毕业生的引导下，让在场的不少见习女巫都以为罗瑟是个生前有多么大的成就的伟大工匠女巫，她的死亡对整个女巫界来说是多么大的损失，这件事有多么令人痛心一样。

“…………”

伊里斯甚至都不知道该开口吐槽什么好，转而在心里开始思考：

（你说我今天干嘛非要来现场看这个呢……这不是纯粹给自己和海蒂添堵吗……）

要不要干脆现在离场呢？

可是话题已经传开，观众大多知道处于话题中心的伊里斯就在现场，如果这时候伊里斯带着海蒂中途离场，势必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还是算了。”

伊里斯最终决定把这上午第一场的答辩会看完了再离开，下午就真的不用来了。

“今年的答辩顺序，好奇怪啊……”

海蒂在伊里斯旁边喃喃自语。

伊里斯注意到她的话，询问道：

“怎么奇怪了？”

“按照老师的顺序排列，在桑布大师后面的应该还是几个炼金女巫，也就是她曾经的学生才对。怎么今年突然就让工匠女巫提前上场了？”

“你是说……”

没等伊里斯说完，下一个毕业生已经上场，她怀里抱着的不是什么毕业设计作品，而是一个沉重且精致的黑白相框。

“……好夸张啊。”

“学长，这个人是……”

海蒂的呼吸急促起来，一只手握住伊里斯的袖子。

台上端着相框的毕业生两眼通红，脸上悲痛的表情不像是假的。她在聚光灯下落下一颗泪珠，将怀中的黑白相框正面对准各位评委和现场观众，相框内罗瑟的那张脸仿佛直直盯向伊里斯的方向。

“……她的学生？”

伊里斯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