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成神？”

希雅目光敏锐地看向伊里斯。

伊里斯大方地点了点头，于是希雅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悯和欣慰，斟酌着开口道：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告诉你们为什么女巫无法成神吧。”

“希雅前辈……”

伊里斯揪心地看着希雅脸上凝结了不甘、愤恨和无奈的情绪，想必那曾经是她一生为之奋斗的心血，却突然在某一天被告知从最开始就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没事。只是……哎。”

万千话语最后只化作一句长长的叹息。

希雅调整好心情开口道：

“你们知道诗章的开头，除了八个章节之外，还有一小段契子吗？”

“不知道……”

“那是能运用成咒语的东西吗？”

希雅摇摇头，

“不，但那是天赋测定的时候吟唱的诗句，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

“我记得，我记得！是不是那个‘我在此舍弃旧名，宣誓效忠众位恶魔’那一段？”

“什么？效忠恶魔？”

“停停停……先别纠结这个，天赋测定是吧？就是测试一个小孩是否能使用魔法的那东西？”

“对，也就是我们获得作为女巫的新名字的过程，刚才她说的‘舍弃旧名’宣誓词的前一段。”

“那是什么来着……”

伊里斯模糊地记得当时自己是对着纸上的句子念出来的，然后一阵头晕目眩的，身体变得飘飘然，再之后就稀里糊涂的选了女巫的道路，具体语句已经记不清了。看卡尔的样子，时间更久远，她更不可能记得。

“肉体是我在此世的投影，灵魂啊，前往高维世界。咳咳——”

希雅念到一半咳嗽了两下，用来打断诗句的魔法效果。

“死亡、融合、重新诞生，以‘某某’之名重获新生。现在想起来了没？”

“好像有点印象……”

“哇，这么帅的句子，当初我是怎么念出来的啊？要是有记录就好了！”

“我记得第二句好像是顺其自然，都不用看纸上的文字，顺口就说出来了……所以这个名字，其实也是从我本人口中说出来的……”

（那我干嘛不给自己起个好听点的名字？虽说现在这个也还行……）

“别想了，女巫的名字从获得开始就改不了了。”

希雅在两个愣神的后辈面前晃晃手，把两人的注意力拉回来，继续说道：

“这两句并非诗句原文，而是经过改编的版本，而问题就出在这两句对应的原文上。”

“原文说了什么啊？”

“投影……高维世界……重生……”

伊里斯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希雅的话很快就印证了她的想法：

“肉体是祂在此世的投影，灵魂在高维世界的碎片中穿梭。

“祂不断地死亡、融合、重新诞生，直至此世重获新生。”

“这怎么了？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卡尔疑惑道。

希雅则摇摇头，

“这是成神，或者说，身为主神所需的必要条件——‘重获新生’。但我们不是。”

“‘我们’不是？”

如果我们不是，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在“重获新生”——

卡尔刚想这么问，伊里斯脱口而出：

“大战结束后，出现了真正‘重获新生’的人，是不是？”

在对比之下，曾经梦想成神的女巫全都认清了现实——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啊。

“是的……我起初也是不信的，直到亲眼看到那个冒险者身上异样的灵魂，还有半神在啃食灵魂时那贪婪的模样，那是真东西……和我们的完全不一样。”

“啊？判断标准就是‘恶魔爱不爱吃’吗？”

“卡尔前辈……”

伊里斯转念一想，卡尔还真是抓住了要领。恶魔显然是能直观看到灵魂的不同的。

“那段时间，整个女巫世界发生了极大的动荡，其混乱程度比战争持续期间还要乱上很多。这个我们不愿承认的事实给了我们最后一击，让最后残留下来的那些心灰意冷的女巫主动接受了协定，建立起新的秩序。”

“所以，战争本身……其实没那么重要啊。”

伊里斯发现这段历史和她预想中有不少出入。

战争只是积累仇恨的工具，第一个穿越的冒险者的出现才是真正给予女巫群体以重创的终极杀器。

“可是你们怎么能知道所有女巫都不可能成神呢？难道所有人都和恶魔求证过一遍‘我不好吃’这个事实了吗？再说现在已经多了那么多新的女巫出来……”

面对希雅所讲的事实，卡尔仍然抱有希望。于是希雅将话讲得更加明白：

“不用问半神，自己也是能知道的。是否‘重获新生’……”

“那人不都是要轮回转世的嘛！这不就是重获新生？还是说肉体死亡的意思？那这个女巫可太熟悉了……”

听了卡尔的话，希雅噗嗤一笑：

“你说的这些就是我们曾经公认的‘真相’，直到亲眼看见那个来自高维世界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啊？我们能知道自己的灵魂是从哪来的吗？怎么看啊？”

“不用看……如果你是从其它世界来到这里的，那你自身是知道的。也就是说，真正能成神的人，她们原先在其它世界过着不一样的生活，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降临在这个世界里，然后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活下去，这才是真正的‘重获新生’的含义。”

（——就是穿越者啊！）

伊里斯莫名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双手握拳。

“什——”

卡尔人傻了，但仍然据理力争道：

“那万一是我忘了呢！对，万一我记忆出错了呢！或者我在其它世界是个没有智慧的小动物什么的……”

“噗……小动物……”

伊里斯没忍住笑了出来，脑海中想象着卡尔的前世如果是小动物的话，会是什么动物。

（什么都不像……对了，如果卡尔前辈真的加入黑森林集会的话，她的代号该起个什么好呢……）

“怎么了，我说的很有道理吧！小动物是意识不到自己是谁的啊！所以我到这个世界来之后才明白自己是谁，这很合理啊！”

“确实……哈哈哈哈，我都没想过还能这么想，哈哈哈哈哈……”

希雅也忍不住和伊里斯一起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