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章 前途多难

满目疮痍。

藤蔓比先前萎靡了许多，上面满是灼烧过的痕迹。叶片边缘和花苞上都有焦黑的残缺，花苞转眼间就死了一大片，只剩下残余的几株小的幸存下来，苟延残喘。

从刚才的生机勃勃到如今的衰败景象，只用了一瞬——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伊里斯紧紧皱起眉头，心中充满担忧。

然而，先前恶魔的声音凭空响起，似乎包含着欣喜：

“……谨遵您的旨意！”

非人的声音在偌大的圣堂中回响，引起伊里斯身上阵阵颤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伊里斯忽然感觉自己胸口发闷，像是喘不过气来，那种无名的威压感越来越强，几乎要使她晕眩——

“前途多难。但是如果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未来的话，我不会再干涉。”

新鲜空气涌入肺部，让伊里斯得到解放。雕塑再次升起，回归原位，之前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只留下如梦初醒的伊里斯愣在原地。

“时序之神”的雕塑前方再次形成水镜，伊里斯走到镜子前，用充满迷茫的双眼看向镜中时钟形状的恶魔。

“前途多难……”

伊里斯喃喃地重复着恶魔的话语。

时钟恶魔心情相当不错，从声音中就能窥见一二：

“不错，前途多难，这是诗人预示的你的未来。但成神的可能性并未完全死去，也就是说，诗人允准了……”

恶魔忽然换了一种声线，一种充满尊敬和惶恐的声线：

“未来的森林之主啊，如果您执意飞升，协定将不会继续约束您的行为……直到您彻底放弃的那一天。”

伊里斯似乎听到了恶魔的偷笑，无名之火在胸中升起。

“意思就是协会也不会帮忙，只是不再干涉？”

“是的。”

“那修女那边呢？还有公会？”

“她们很快会得到消息的。从今往后，只有您一人，孤身走在成神的道路上……”

（明明是挑不出错处的语气，为什么我总能听出一丝嘲讽？）

伊里斯心中莫名烦闷，然而不等她继续追问，她已经被恶魔传送回原位。协会总部的房间内，残余的眼睛们注意到伊里斯回来，又离开了几个，剩下少数几个继续注视着伊里斯的一举一动。

伊里斯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再和那些监视者们玩笑，她怅然若失地走出房间，走出协会总部，来到学院的街道上，缓慢地步行回到她最熟悉的昆恩工坊。

（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

“太好了，伊里斯，正好你也回来了，咱们去黑森林讨论一下昆恩这次和桑布喝茶的内容吧！”

一进工坊的门，卡尔率先注意到伊里斯，立刻迎了上来。

伊里斯这才回过神，左右看看，疑惑道：

“我什么时候过来的？自己都不记得了……”

“你这又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算了算了，我去叫昆恩，你在这里等一下。说事情还是得去保密点的地方说。”

卡尔急匆匆地上了楼，这个时间工坊的学生们要么上课、要么实验，客厅里只有伊里斯一人。

伊里斯坐到桌边，随手抓了一把瓜子磕着，慢慢回想起自己在协会总部发生的一切。

“太震撼了……太震撼了……”

同时伊里斯也想起，自己原本是想在结束对话之后就直接骑扫帚回到黑森林的，之所以步行来了工坊，全凭自己的本能。

“三年以来都习惯了啊……”

伊里斯笑了笑，一边嗑瓜子一边等待楼上的人“蹬蹬蹬”下了楼梯，被卡尔拽着袖子的昆恩看上去精神状态也不算很好，和伊里斯半斤八两。

“老师这是怎么了……？”

“我还想问呢，你怎么看上去有点怪怪的？是去协会了吧，见到会长了吗？”

“等会说，等会说。先去黑森林吧。伊里斯，可以吧？”

“嗯，走吧……不带海蒂吗？”

听到伊里斯的提问，卡尔和昆恩互相看看彼此，说道：

“不用吧，又不是正式集会，只是小范围讨论而已。”

“海蒂现在正在实验室里忙着呢，还是先不打扰她了。之后我会代为传达的，这样可以吧？”

“好，那就咱们三个。……老师的扫帚呢？”

被伊里斯一提醒，昆恩才想起来自己没拿扫帚，又跑回楼上去拿。卡尔无奈地和伊里斯对视一眼，笑道：

“她今天心事确实多，平常不可能会忘记这种事的。”

“是啊，之前我们都忘带钥匙的时候，只能指望着老师带了。”

“你们工坊还锁门？！”

“……我来了，走吧。争取在晚饭前回来。”

昆恩很快就取了扫帚下楼，三人出了工坊，骑着扫帚升上学院的高空。

“今天晚饭是有什么好吃的吗？要赶在饭点前回来。”

“也没什么，就是我打包了些点心，打算当成饭后甜点吃，现在有点馋了。”

“桑布在哪家店买的点心啊？以后我也给你买。”

“不是哪家店，是她自己做的。……反正她是这么说的。”

“桑布还会做烘焙啊？！”

昆恩的话让伊里斯大为震撼，完全想象不出一个在森林里战斗了十年的战斗女巫居然还做的一手好点心。

“你看我干嘛，伊里斯，我……我虽然没做过，但我可以学！”

卡尔又看向昆恩，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等着，过不了几天，我也能成为一代大厨！相信我的天分！”

“卡尔前辈如果有厨艺上的天分，估计也和海蒂差不多……”

“哈哈，我也觉得。”

昆恩和伊里斯一起捂嘴偷笑。

闲话说完，三人陷入片刻的沉默，各有所思。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衬得气氛有些悲凉。

卡尔随手用魔杖打下一只大鸟：

“……叫的真难听。”

“不要迁怒大鸟啊……啊，其它鸟也在叫，打不完的。”

“啊，真是的，烦死了。”

卡尔烦躁地挠挠头，又差点没在扫帚上坐稳，被昆恩及时扶了一把。

“都跟你说过不要那么侧着坐了，容易摔的。”

“没事的！就算真摔了我也能及时把扫帚召唤过来，要不你看……”

“不用试了，我相信，相信还不行吗！……伊里斯，你千万别学她。”

“话说在扫帚上侧坐不是比较优雅的姿势吗，卡尔前辈居然会喜欢……？”

“啊？你不觉得这么坐很帅很潇洒吗？”

听到伊里斯的评价，卡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