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9号的愤怒终于盖过了恐惧，几瓶接着几瓶，视死如归地往嘴里灌。

由于双手依旧颤抖得厉害，药水洒了不少在桌面上，不同药水混合后发出灼烧般的滋滋声，让人不禁联想这么多不同药水灌到身体里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做好准备……我们是不是不该挨得这么近？如果那真是精神迷惑类的魔法……”

“我看不用迷惑，你本来就挺想打的，别到时候用这个当借口。”

“谁跟你演？来来来，不用她动手，咱们直接出去开干！”

“你确定？这可是我的主场。”

“话说咱们这里还有谁是死亡女巫啊？你是黑夜吧？是深海？没看出来啊！”

“本来是想朝黑夜领域发展的，但是有了这位卡尔战神之后，没兴趣了。”

“这么说，你们俩差不多大？”

（真是一点都不在乎人家的感受啊……）

桌子两侧仿佛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那边9号在抵御着死亡的恐惧喝下药水，这边众人在叽叽喳喳讨论各自用的是什么魔法，仿佛在为等会开打做准备。

“哎，那你呢，那个叫什么来着……卡尔的后辈？”

“她叫伊里斯。你连这都不知道？”

“她以前不都叫12号的吗！我怎么可能知道真名？”

“你是一点都不关注时事热点啊！”

“没关系，没关系，以后都叫5号了。”

“听着好别扭……这序号果然不能乱排。”

“我占了2号的位置你也觉得别扭？明明从前我也当过很长时间的2号的。”

“不行，不习惯，容易认错人。以后你还是好好当这个组织人吧，我发现每次给成员发邀请函还是挺麻烦的，你们各有各的防御措施，也没人给我回信……”

“……我从前也没见你回过信啊！”

赫斯话音未落，转眼间又盯上了伊里斯，目光比之前更加锐利：

“所以，‘伊里斯’，我们还不知道你是哪个领域的女巫呢？加入集会这么久了，每次过来都是和卡尔一起传送……真是深藏不露呀。”

（她早就怀疑了……）

伊里斯笑笑，闭口不言，果然其它人也纷纷开口：

“我也好奇，是不好透露吗？难不成是什么稀有流派？”

“可那是卡尔自己选的继承人吧，难道还能不是黑夜女巫？”

“只能说她跟卡尔的气质完全不同……哎，你怎么连魔杖都不拿？这么轻敌的吗？”

“总不会是指望着‘卡尔前辈’保护她吧。”

（嘶——一帮傲慢又刻薄的战斗女巫，很符合我对这个群体的刻板印象。）

伊里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仍然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9号。

于是关注着伊里斯的众人也纷纷跟着她看向9号，此时9号带来的药水几乎已经喝完了，短时间内灌下大量药水的她止不住地干呕，看上去相当凄惨。

——然而，无事发生。

除了9号自己变得狼狈不堪以外，空气中没有任何异常的魔力波动。甚至9号的身体不适也只是单纯因为喝的太多，稍微缓和一阵后，她胸膛的起伏也逐渐平息下来，充满迷茫地看向对面的众人。

“………………”

相对无言，唯有尴尬。

两边都充满疑惑地对视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尴尬的气氛也越来越浓厚。

没有变化。

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发生。

之前提到的“同归于尽”“自杀式威胁”，还有“出自桑布之手的不明药水”“自相残杀”，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笑话。而9号之前那些害怕、纠结和决绝也全都成了搞笑的戏码，不明意义。

“……怎么回事啊，还打不打？”

“有谁感觉到什么变化了吗？我真没察觉到。”

“会不会是我们本来就精神不太正常，所以是桑布大师的药水也不管用啊？哈哈哈……就是开个玩笑。”

“呼……你别说，各种草药混在一起的味道还挺好闻的，甚至有点疗愈效果。”

“不会真就是治疗药剂吧？这位桑布门下的大弟子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那肯定是搞错了呀。”

伊里斯眼含笑意地看向9号，9号与她对视，视线从疑惑不解到怀疑和探寻，最后转化为目眦欲裂的震惊。

“……是你？！你做了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吗。要是我真的什么也没干，怎么可能冒着风险揭穿你。”

伊里斯摊了摊手。

旁边的卡尔小声向周围询问：

“什么意思啊？又反转了？”

“这次是真有好戏看了。我听说现在这个黑森林女巫还挺擅长人前演戏的……”

“诶诶，是不是上次那个五朔节……”

“哇，连你都听说了？我记得你不太关心学院的事情的。”

“偶然听别人聊天听说的，我记得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桑布开始变得越来越活跃……”

伊里斯恍若未闻，也不多作解释，于是9号开始胡乱猜测：

“你对药水做了手脚，让它失效了？可是这……或者你把它调换走了？用什么奇怪的传送魔法？”

“噗……”

伊里斯笑出声来是因为9号太过抬举她的能力了，结果这一笑被9号误解成“被她说中了”，震惊之下，眼睛越睁越大：

“不光传送走了，还把伪装的药水传送进来？这么多？从哪里？你不可能也事先藏过药水……你竟然没发现？！”

“……啊？怎么突然怪上我来了？”

“有人在你的森林里用传送魔法，还用了这么多次，你看起来好像完全不知情啊！”

“…………我知不知情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要提醒你不成？”

“……”

伊里斯乐呵呵地看着9号和赫斯拌嘴，用手一个一个解开自己外袍的纽扣。

“你……你到底让我喝了什么？那的确是魔药啊……魔力气息一点都不假啊！！”

9号彻底慌了。

如果是英勇就义为目的的赴死，她还有心理准备；可如今她是被伊里斯蒙骗着喝下那么多管魔药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反应，于是对死亡的恐惧重临心头，像一座黑压压的大山朝眼前压过来——

“她好像晕过去了……”

“……不是问我是什么女巫吗？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呀，那魔药是我随身带着的，我种的原材料，我亲自炼制的。”

“……你还真是第二个桑布——”

“答案就在眼前。治愈药剂，森林系绿女巫的老本行了。”

伊里斯猛地拉开外袍，露出装有真正大杀器的药水腰带。

“——接下来，让我们讨论一下有关‘同归于尽’和‘和平共处’的选择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