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跃说着，又是深深叹息：“听完上述种种成神条件，想必不用我多说，你自也明白这需要多少资源。然而事实上，就算构造了神体，凝聚了神格，也不过是成为了一名『半神』，只有神国完全成型，神格彻底凝聚，那才勉强称得上是『初神』。而能走到『初神』这一步者，纵观整个冢州又能有几人？”

林悔下意识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在他印象里，冢州『初神』确实不多，不说屈指可数，至少不超过三百位。

“不到『初神』，神国没有完全凝聚，子民集体意志都没有形成，那还能叫做神么？”狸跃语气稍有讥讽，“有自由意志的神，那能叫作神么？不受子民意志支配，神体又没有完全构造，那『半神』自然会有七情六欲，毕竟又不谁都是仙真神系那群疯子。”

说着，狸跃心情变得有些激动，双手按在石台上，语速明显变快：“当然了，到底都是万里挑一的绝世强者，不会无端去发泄欲望。所以所谓军妓不过是奴隶一种，地位属性大于职业属性。”

林悔这下明白了，他点点头，示意狸跃继续说下去。

“和我父亲一样，我母亲同样是神圣教廷武力扩张的受害者。她出生自一座下阶妖国，实力远要比我父亲弱，但她生得俊美，又是魅狐一族，我父亲很快便爱上了……呵呵，很快便出于本能上了我的母亲，并且在不久之后生下了我。”

“我不是一个例外。”狸跃说道，“像我这样天生便带有奴隶烙印的孩子，当时的冢州遍地都是，而且大多都是妖人混血。”

“他们的父母来自神只世界的不同地方，有妖系，也有兽系，甚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种族，他们都是神圣教廷的奴隶。”

听到这，林悔思绪一动，忽然问道：“你说的这些混血孩子，不会就是冢州的半妖系神只与类人系神只吧？”

狸跃笑了：“不愧是先天神只，果然聪明。不错，现在冢州绝大多数类人系神只，实际上就是那些奴隶父母的后代。”

顿了顿，狸跃补充了一句：“不过这样说也不准确。实际上冢州在神圣教廷入侵之前便存在大量混血种，只不过当时本土人族与原生种族依旧占据绝对多数，不起眼罢了。”

“冢州人族……”林悔眉头轻挑，立刻来了兴趣，“能多说说这块么？我很感兴趣。”

“不能。”狸跃微笑答，“因为我也不了解他们，甚至我的父亲都不一定了解他们，他们已经消亡快五百年了。”

“五百年？”林悔一愣，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以为冢州的本土人族……是神圣教廷到来之后才有的概念。”

“不，当然不是。”狸跃道，“人族的分布远比你想象的要广。冢州的本土人族若深究起来，甚至要比神圣教廷的历史更早一些。不过很可惜，这就是我对他们的全部了解，神圣教廷不仅屠杀了他们的肉体，更摧毁了他们留下的一切痕迹。”

“神圣教廷？”林悔再次迷惑了，“你是说，神圣教廷屠杀的冢州人族？”

“不错。”狸跃淡声道，“很意外对么？然而事实就是这样，神圣教廷从六百年前就开始对冢州人族不断蚕食，直到五百年前发起了全面入侵，直接摧毁了冢州人族的本土神系。这之后有三股异族趁冢州神系出现空缺大举入侵，神圣教廷又与异族打了三百年。最后在二百年前，终于一战击溃了所有异族，这才派出了先遣队，准备将整个冢州同化为自己的核心领土。”

林悔听完了觉得很不可思议：“我相信你说的话，因为你没理由骗我。但恕我直言，我一直以为……或者说我一直听说的版本，冢州一直都是人族的固有领土，是异族后来入侵冢州，才摧毁了人族神系，以至于神圣教廷不得不派出坡冰王女前来冢州，重建本土神系。”

狸跃神情忽变得似笑非笑：“是寞酒亭那家伙和你说的，对么？”

林悔立刻闭上了嘴，不置可否。然而在狸跃眼里，这就是默认。

“果然是他。”狸跃轻哼一声，缓缓说道，“这个版本说得也对，只不过描述的是神圣教廷殖民冢州后建立的人族神系。当时可不止神圣教廷一家派出了先遣队殖民冢州，那三股异族固然落败，但也仍在当地拥有着不小的影响力，若不是肃支怛罗，最后冢州落到谁的手上还犹未可知。”

又是肃支怛罗。林悔眼神一凝，他隐隐觉得这个势力绝没有那么简单，但他能感受到狸跃不愿过多提起，他问了恐怕也是白问。

“那么肃支怛罗入侵之后呢？”林悔决定侧敲旁击，他装作很有兴趣，问道，“你父亲死在了战场，那你母亲呢，后来怎么样了？”

“也死了。”狸跃语气很无所谓，眼神却立刻冷了下去，同时扭过头，不再看向林悔，“被神圣教廷炼成了格液，算是卸磨杀驴吧。毕竟当时的冢州已经开完荒了，人族体系已经建立，谁还会需要奴隶呢。”

狸跃语气越来越冷：“所以我才说，我父亲正因为死在了肃支怛罗，才称得上成功。若是忙碌一辈子，最后却成为了一瓶格液，那才是真的绝望与失败。”

林悔脸上流露出同情之色，但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即便知道这有些不礼貌，他依旧忍不住继续问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

“既然神圣教廷已经在冢州建立了人族神系，并且打败了那三支异族，那么怎么还会落得现在这等境地？”

林悔这番话，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因为联系狸跃刚才的话，他心底已经有了猜测，那即是和肃支怛罗脱不了干系。但他依旧要问，因为他想从狸跃嘴里听到更多关于肃支怛罗的信息。

然而，让林悔没想到的是，狸跃并没有再次提及肃支怛罗，反倒冷笑一声，说道：“怎么还会落得这等境地？哈！好问题，那当然是神圣教廷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大规模炼制格液还称不上咎由自取么？！”狸跃神色阴沉，道，“当时整个冢州在神圣教廷眼中都只是一片稻田，神只不过是用来酿成格液的小麦。祂们眼中只有实力与扩张，任何人、任何种族都值得被牺牲。你说，他们这还不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