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沙漠。

绝大多数雨林人都不会去踏足的地区。

相较于雨林而言，沙漠对于寻常生灵而言更是一片禁地，哪怕做了充足的准备也可能因为一场名为“沙尘暴”的恶劣气候而导致身陨，但也因此导致沙漠变成了绝大多数雨林探险家的目标。

但想要跨过这片雨林进入沙漠对于他们雨林人而言依旧十分艰难。

更别提森下村其实是位于整个雨林的边缘地带。

而沙漠在雨林深处。

以上便是莲婆婆的原话。

但听完之后，苍叶反倒是有了一个疑问，“你又是怎么确定那是沙漠的？”

莲婆婆含笑摇头。

“因为我曾去过、也曾见过，那个地方......”莲婆婆回忆着曾经所遭遇的事，斟酌了一下用词，“至少在我的眼中，那是一片绝地。”

“这样啊。”苍叶没有再询问什么，他安静地观看着地图，将那歪七扭八且没有任何比例尺的图案记在心中。

这些能够拥有领地的存在在雨林中似乎格外的多，而且有一部分地方还特地做出了标明，因为这片地区天上和地下并不是同一存在的领地，或者说...地下的大概都是一些实力较强的魔兽。

至于刚刚莲婆婆所说的沙漠之事，苍叶其实也能够理解。

以如今提瓦特大陆上的科技树来看，就算是能够侥幸掌握些许水或冰元素力量的特殊存在也无法百分百保证自身能够在沙漠中存活下去。

但有一点让苍叶感觉很奇怪。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喜欢生机的法涅斯似乎从未创造过像是沙漠之类的地方。

这一点很容易理解，因为在七元素龙王统治这片大陆的时候提瓦特便是一片较为破败的景色，周遭大陆上放眼望去都没什么生机可言，像是植被和动物更是稀少到极其罕见的程度，外加上法涅斯本身就是此世孕育之神......

苍叶的思绪一顿——他想起了之前巴尔所说的【原初之人】是外来者。

世界的历史发生了变化。

这是可以肯定的，但为何如此却并未调查清楚。

而且如今已经过去数千年时间了，但地脉意志却依旧未曾苏醒，这也是一个不对劲的事，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睡那么长时间。

他想到了世界树，这是法涅斯亲口说过能够记录世间绝大多数经历的存在，但是这东西的位置是一个迷...上次看到世界树还是在很久远之前的过往，在法涅斯还未曾身陨的年代，当时世界树是位于另一个独立空间之中的，就如同【源胎之海】一样。

想到这里，苍叶也不再注视那个石板，而是抬起头来略作沉思。

那从天空岛上落下的与那些柱子有关的石头如今指向了沙漠的方向，【源胎之海】的窃取者在【源胎之海】中留下的痕迹显示对方在雨林的北方，至于那世界树...理应在草元素浓郁的地带，毕竟能让法涅斯说出“世界”以及“树”的描述，那其存在本身应该就足以影响四周。

如此看来。

苍叶瞅了眼窗外巨木。

此地似乎也十分符合这一猜想。

……

苍叶与伊恩在此地简简单单的留宿了一天。

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伊恩的身体问题，短时间内接触太多与【死亡】这一概念有关的事物让本就在参透【死亡魔法】的他出现了各种糟糕情况，所以就被苍叶勒令休息一段时间，最开始伊恩还有些不服气，但是在其刚刚表现出不听话的征兆时就直接被苍叶迷晕了。

等再次睁开眼睛时，也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朦胧的光透过竹窗洒落在室内化作一个个光点。

伊恩保持着睁眼的状态，缓和了一会儿之后才默默坐起身来，抬起手拍了拍自己脸颊让自身清醒一些，而也是因为这个动作，他身上盖着的原本属于苍叶的那套崭新的红黑色法师袍也滑落在一侧。

伊恩看了眼那法师袍，叹了口气，“学长真是的...这就没了宝贵的一天啊，我的计划都要延迟了。”

他有些无奈地将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揉的更乱，随后泄气一般躺了回去，半响后才伸手从床头柜上面摩挲，在找到背囊之后就将手探入随后拿出了这段日子他最常用的笔记。

躺在床上，举着笔记本，翻到日常规划那一页，随后在昨日的待完成事项后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他明明那么努力，但直到现在为止都好像没帮上学长什么忙。

就连【死亡魔法】掌握的程度也是刚刚入门的程度...明明他在卡利亚魔法学院里面是被誉为天才的存在，可是现在和学长在一起却有一种深深无力感。

啥也帮不上还给人帮倒忙。

伊恩将这么摊开笔记，然后盖在了自己面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从床上爬起来。

打开门，来到客厅，迎面看到的便是坐在桌子上翘着腿的芝拉。

芝拉听到开门的动静就看了过来，早就知道自己家有客人的她十分自然开朗地朝着愣神的伊恩挥了挥手，“哟~救命恩人！早上好呀~你吃了吗，没吃我可以去帮你做点吃的~”

第167章 黄沙之海＆鳞片

“不了......”伊恩婉拒的同时也走到了桌子边，“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身上的伤势基本没什么影响，至于腿嘛——”芝拉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在伊恩惊恐的表情中走了好几步，只有咬着牙坐回原位，嬉笑道：“你瞧？这腿也恢复的不错，虽然走起来还是挺痛的，但这也是好消息，姥姥说过了，要是受伤的时候不痛了问题才大呢~所以...哎哟！！！”

门外的莲婆婆隔着老远就将手中的棉布精准地扔在孙女芝拉的后脑勺上。

“所以什么呢！老婆子我可没有让你受伤了之后还乱走！”

莲婆婆整个人气冲冲的，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但在看到芝拉那委屈的脸色之后火气又一瞬间消了下去。

“你啊......”莲婆婆将芝拉后脑勺上的棉布拿走，随后揉乱了少女的秀发，“老婆子我刚刚和帕丽找你找了半天，结果你自己走回来了？你真是，真是要给老婆子我气晕咯！”

芝拉也没反抗，脑袋顺着莲婆婆的力道左摇右晃的同时还卖乖道：“嘿嘿~这不是看没有人嘛，我也不想在那病床上待着，您知道哒，我这人就是闲不住，要我待在那个没什么人还阴森森的房间里本来就不太可能啦，总之您消消气嘛！”

莲婆婆也没有太过在意，对她来说只要芝拉还好好的就足够了，反倒是......

“...伊恩对吧？”

伊恩愣了一下，“对，您有什么事吗？”

“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准确来说，是拜托法师才对......”

“啊？您可以找学长......”伊恩刚说到一半就停顿了下来，一会儿后才继续道：“您可以先和我说一下。”

芝拉扯了扯莲婆婆的衣摆，但莲婆婆并没有理会，而是安抚性地拍了拍芝拉的手，随后解释道：“我们村子其实一直都有一些闹鬼的传闻...就像是......”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你们，对吧？”

一道少年嗓音从门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便看见了苍叶。

莲婆婆脸色微微变化，但还是承认道：“对。”

苍叶慢慢走进室内，随后站在了略显紧张的伊恩身旁，“看来我的猜想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说说吧，这里发生了什么。”

莲婆婆略一点头，随后拍了拍芝拉的后背，劝道：“你先回房休息一下，这件事情不适合你听。”

“姥姥......”

莲婆婆看着孙女那有些委屈的表情，心中不是滋味，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怎么？不听老婆子我的话了？”

如此话语下，芝拉才慢慢回到了房间。

“让二位见笑了。”莲婆婆苦笑了一声，随后朝着大门方向走了一步，手呈接引状，“这里有些烦闷，不如我们出去说话吧。”

来到室外，三人找了个没有人的凉亭坐下。

“这件事的起因或许在我们这些老不死身上。”莲婆婆先是说了这么一段话之后才看向苍叶，“你应该还记得沙漠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莲婆婆才继续说道：“当年，我们这些建立这个森下村的人其实也是一支商队......”

“雨林之中地形错综复杂、植被繁多且此地潮湿的气候又格外适合一些野兽的生活，这就导致了树上、地面乃至于地底深处都可能存在着危险...所以商队在雨林中是存在着一些名气的，无论是大是小。”

“我们当年那群人组织的队伍规模不大不小，胜在一个便利，运输的也都是一些生活用品以及急救用品，所以也有一小点名气，而且几趟下来基本没有遇到什么生命危险，算得上稀奇。”

“虽说在经过一些强大存在的领地时要表明身份并献上贡品，但也无伤大雅...似乎说的有些远了。”

“总之，这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也听到了沙漠的传闻，这让我等队伍中的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直到最后，大家都想去看看别样的风景，看看那只存在于口头上的黄沙之海。”

“我们做好准备后便朝着雨林深处前进，最后在一天夜里，我们如愿以偿的到达了【黄沙之海】。”

“我们兴奋地冲入其中，捧起那黄沙，感受着那温热的沙粒在指缝间滑落，这股对全新地带的兴奋让我们在月光的辉映下继续朝着沙漠中央走去，直到白天来临时，一切都发现了改变——空气慢慢变得燥热、皮肤被阳光晒到刺痛，那正午的阳光甚至猛烈到足以灼烧皮肤、就连远方的景色甚至出现了扭曲、疯狂且构造如同为了厮杀而生并且没有多少肉的野兽、在沙地中潜伏的毒物...这里和我们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自认为准备充分的我们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衣服无法完全替皮肤遮挡阳光、水越来越少且找不到能够储水的地方...我们甚至就连一棵绿色的植被都找不到。”

“视线范围之内只有黄沙与荒石。”

“我们尝试原路返回，可还没走出多远，身后沙地的脚印就越来越浅，越来越浅，直到无法再辨认。”

“我们尝试通过太阳的方向辨认方位，但——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

“就在我们绝望之时，我们看到了地平线边缘的景色，那是雨林，那是我等熟悉的雨林，我们立刻组织队伍，满怀希望地向着那个方向进发。”

“我们迷路了。”

“有人鞋子烂掉了，有人脚上满是水泡与灼烧后的烧伤，有人皮肤通红一片，直到最后——有人倒在了这片黄沙之海中，再也无法动弹，有人无视其他人的劝阻，发疯似地冲向了其他方向，随后被自沙海吞没。”

“死者越来越多，我们救不了他们......”

“直到深夜，有人放弃了，希望在原地迎接死亡。”

“剩下的人都没有说什么，大家只是默默地带上了各自的东西继续前进。”

“在濒临绝望之际，我们看到了前方的一小片树林与湖泊，但大家都没有再兴奋只是偏了偏道路，因为这种场景已经出现了很多次了，可每次都是虚假的，可望而不可及的。”

“直到其中一人察觉到，那树林越来越近。”

“我们剩下的人活下去了，我们在泉水中嬉戏，大口饮用着那来历不明且不知是否脏污的淡水。”

“最后，我们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充满威严的、宏大的声音。”

莲婆婆说到这里之后就停了下来，面对苍叶与伊恩那迷惑的表情，她只是不好意思地微笑了一声，“剩下的，就没人能够记住了，我只知道等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回到了雨林与沙漠的交界地，只是我们的行囊中多了一样东西。”

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呆板，双手略有些颤抖地拿出了一个被洁白棉布与树叶包裹着的东西。

苍叶能够看到莲婆婆眼中的惊惧，但莲婆婆自己却好像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莲婆婆一层层揭开面部与树叶。

——那是一枚鳞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