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穹第一次见到张正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很危险，所以虽然两个人有并肩战斗的交情，但是陈穹并不相信张正，俩人分手的时候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意思就是没打算再约，见面全靠邂逅。

但是出乎陈穹预料的是，张正在蒙托克这个地方竟然非常有存在感，他虽然不在这里，但是这里却到处都有他的传说。

无数次轮回的经历让陈穹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华人并不是天然就会亲近抱团的，实际上。有一部分华人群体反华态度反而是最坚决的，别人是把反华当成事业，这些人却是自带干粮的，甚至连他们自己都说不出像样的理由，反正反就完了。

所以陈穹在末世轮回里遇见华人的时候，态度通常是很矛盾的，一方面他会为遇见同胞感到欣喜，而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这个同胞是不是以后会送走自己的那个人。

这种矛盾感最严重的那几次轮回当中，他甚至连母语都说不好了——因为没机会用。

相比之下，在这方面颜华冷做得就非常好，他见到陈穹之后不久就干脆利落地挂了，快得甚至让陈穹来不及提防他。

说实话同样是颜华冷，把分子式交给陈穹就死和继续活蹦乱跳地活着，在陈穹心里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结果，前一种情况下，陈穹会果断重启轮回以验证分子式的正确性，但是如果换成后一种情况，陈穹多半会在提防颜华冷的同时把分子式藏在心里，运气好的话在几次轮回之后想起来找机会验证效果，运气不好的话，干脆就忘到脑后去了。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地优先完成任务。

要知道文明崩溃之后，从前遗留下来的工业品很多都千金难求，与之相伴的就是各种层出不穷的宝藏传说。点石成金水变油都是基操，化身超人长生不老属于脑洞不够，只能重启轮回的都不好意思和别人开口，可以避免灾难发生的分子式听起来也没什么B格，很难引起老鸟的兴趣。

当然陈穹对于身在异国的同胞也不是一味提防，否则的话他也没机会把母语再练回来，要知道他轮回的时候思想和记忆是不会重置的，忘了就是忘了，不可能靠恢复出厂设置找回来。

这么多次轮回之后，他已经总结出来一套相对有效并且只适用于自己同胞的辨别方法。

之所以说相对有效，是因为人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并不固定，上一次轮回可以性命相托的的下一次轮回可能就会在关键时候捅陈穹一刀。当然反过来也一样，这个特点不只仅限于华人，全人类通用，倒是像杜克那样每次都能精准踩到陈穹痛点的人反而是少数。

当然这和陈穹没给杜克留出足够多的表现机会有很大关系，在杜克稳定输出了几回之后，陈穹再见到杜克就先下手为强了。

所以听熊波提到张正的时候，陈穹下意识觉得这个人很可能和自己一样是个自干五，毕竟众所周知，陈穹的祖国在国外是没有特工的。

本来网文的上级领导部门还说国内也没有外国特务，结果被友部用五十万的悬赏打脸了。

但是现在听卡西莫多的话，陈穹就开始意识到不对了，张正的确是和陈穹一样打着FBI的旗号调查病毒的起源，但是他的目的很可能和陈穹并不一样。

他皱眉向卡西莫多说道：“张正的老板是谁？”

卡西莫多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愉快，可能是被陈穹吃惊的样子取悦了。

他咧嘴笑道：“你应该能猜到，当然不是阿美利加。”

他提示道：“你应该猜到了，张正他不是FBI的雇员。”

陈穹沉着脸看了卡西莫多一眼，全力开动脑筋思索有关于张正的情报。

现在已经知道，张正安排熊波来蒙托克看场子其实是为FBI办事，顺便掩护买卖提。所以买卖提知道张正的存在。

但是张正明显也对蒙托克地下的东西感兴趣，否则的话就不会和卡西莫多搭上关系。如果他是FBI的雇员，就算私下调查也不至于用这个办法。

然而买买提明明知道张正在私下调查地下实验室，却并没有阻止，也没有向FBI汇报，这就很奇怪了。

考虑到买卖提的工作态度相当端正，非常对得起自己的薪水，他替张正隐瞒的可能就不大，更大的可能是，他已经汇报了，但是FBI没有理会，或者干脆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想到这里，陈穹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说道：“F先生？”

这次轮到卡西莫多吃惊了，虽然他说陈穹能猜到，但是没想到他能猜得这么快。

他惊讶地打量着陈穹，“你果然知道。”他说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改变初衷了吧？”

卡西莫多来到蒙特克的本意是为了揭露政府的阴谋，开始的时候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那种害死他家人的病毒的确出自政府之手，但是就像所有赚钱的项目背后都有资本在运作一样，这种病毒在美国国内扩散的锅同样不能只有政府来背，而且如果卡西莫多没有猜错的话，这口锅有很大可能还要扣在张正的雇主身上。

这次的病毒没有像十几年前那样仅仅局限于某个东方大国，而是传播到了全世界，多半就是因为资本的参与。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美国政府本身就是资本的代理人，但是在实际操作当中，双方的立场还是有区别的，政府的敌人未必是资本的敌人，资本希望的结局，也未必和政府的希望相同。

最直观的意思就是，在疫情造成全世界经济萧条的同时，资本集中的速度竟然增加了。

想通这件事之后，卡西莫多的转变也就变得很自然了。

陈穹对此的评价是“皇上身边有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