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之危
作者:柔茗剑 | 分类: | 字数:55.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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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实力悬殊
傍晚,一场实力悬殊的棋局在丰渠阁内展开,皇帝与公主行棋都有些心不在焉,胜负从来都没有任何悬念,自然也就激荡不起胜负欲来。棋局终究有了定论,皇帝温和地嗔道,“与你对弈,从无惊喜。”公主眨动明眸,歪头浅笑,“即使如此,我还有胆量同您对弈,这还不算是惊喜吗?”
皇帝畅快一笑,进而还击道,“你给朕的惊喜,皆在棋局之外,比如这一回,你命荀子修作画,画作流转至丰渠阁,朕看了看,果然得了一点儿惊喜。”公主面不改色,柔声抵挡道,“那得谢庆王先前赠我大氅,我从此也就时常惦念着还他的情,一还再还,方显皇家体面。”
“既然如此,画你可以拿走,不过要留下等值之物。”书房内的空气愈发压抑,令人呼吸困难。“我的一切都是父皇赐予的,因此拥有一切,又一无所有。”这样的话加剧了整室的沉寂,皇帝揉了揉额角,温和地说,“画在焉汶那里,你拿回去吧。不过,荀子修若再为你作画,朕会砍了他的双手,从此,他将无法写字,作画,抚琴,舞剑,驾马,抚摸谁人之脸、之心。”
归程,公主面色苍白,失了往时神采,潘略一路默默护持,尽心尽力。其实自荀子修成婚之后,公主已经渐渐隐去了心中之情,将意念中的目标全部转换为送子修一家重返南疆,并因此而不断激发自身的能力、能量。直到今日此时,皇帝再度敲打,扬言要砍断子修之手,力道过重,才令公主于疼痛中醒悟从未减损的情感,进而自我警醒。
忽而一股卷着尘土的旋风缠上了公主,她本能地闭上眼睛,黑轮即刻目光炯炯,挺立不动,潘略亦抽出南殇剑,护在公主身前。旋风似有所忌惮,转头去戏弄一棵温婉却也粗壮的柳树,那柳树登时疯了一般,乱甩柔韧的枝条,样子着实诡异、可怖。
“画还在吧?”听闻公主此问,潘略沉稳答道,“在。”公主拍了拍黑轮,“走吧。”黑轮得令而行,速度不快不慢,眼中似燃着一团蓝色之火,周身的鳞片微微颤动。公主明白,黑轮之眼必然看到了肉眼凡胎无法感知的异象,心中倒也不慌。就这么太平无事地回到起凤阁,公主照例任由如意摆弄自己,一层层地换下衣衫,直至某一刻,如意“咦”了一声,将一片薄纱呈给公主,见其上有字,如意因此而知其非同小可,立时施礼,暂且退下。
这样诡异而来的一封信令公主十分惊讶,联想起刚刚缠着自己的怪异之风,以及黑轮燃火之目,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激荡在心头。“光潜只是我送公主的第一份礼物……”公主没有读下去,径直将薄纱之信丢入熏炉,朗声道,“如意,即刻去唤潘略来。”
在这宁静无趣的夜晚,潘略与戾墨相伴成箭,急急地射入噙海阁之中。一支竹筒被交到机敏的少年手上,再由此继续火速传递,一站接着一站,向北域进发……
“这么晚了,你竟还出去。”黛籹踏入灯火摇曳的寝屋,向面沉似水的孟三娘施礼道,“老师,我听到动静,便出去瞧瞧,原来是潘略来此处送信。”孟老太太敲了敲桌面,“跟我也不说实话?你出去多久了,真以为我会不知?”房里安静了片刻,黛籹直白地答道,“我去见一见仰慕之人,悄然来去,不曾打扰到谁。”
老师摇了摇头,“你若真懂何谓仰慕,便会不做打扰,不叫那人名声因你而蒙尘。”言语之剑刺在心上,淌出了血。“我清清白白一个人,何至于使他蒙尘?”孟氏凄然笑道,“自垂影坊走过一遭,世人岂会信你无尘?听我一句劝,中书令的侄子,你高攀不起。”
黛籹不再争辩什么,赌气一言不发,孟氏起身离开,希望爱徒在自尊被刺痛之后,能冷静下来,清醒过来。许久,黛籹躺到榻上,手指冲着灯火的方向发力一弹,灯火立时熄灭,整室一团漆黑。“卢先生,我此去皇都,不可回头,从此无法再伴您左右,护您周全,若有暗箭伤您,您要如何应对?”离开东围之时,她曾这样问过卢显。“人生就是如此,有很长一段路程只能独行。”一滴泪自眼角滑落,她闭上眼睛,将自己融化在往时之梦里。
这样的失落、苦咸之泪,卢显也并不是毫无感应。黛籹夜潜书房,与自己相对而坐,浅浅淡淡地叙旧,而自己呢?也没有将话题延伸向彼此的未来。不谈及未来,也就意味着在东围生死与共的岁月终究延续不得了,估计在黛籹看来,得中书令之庇佑,卢显无需再与渺小的武功高强的平民百姓有任何瓜葛了。
事实上呢?卢显扪心自问,的确也给不出黛籹想要的答案。他对黛籹,没有男女之情、倾心之意,思想上的交流也入不了境界。两个人相遇纯属偶然,或者说是因为黛籹对自己文章的欣赏、崇拜而敛着锋芒,甘心来到自己身边做了普普通通的下人,暗中保护自己。直至某个暗夜来临,黛籹锋芒毕露,与来行刺的高手激烈对战,将生死置之度外,卢显才算读到了少女之心的冰山一角。
然而,这颗少女之心,卢显终究不感兴趣,因此冰山之下的棱角,他一概不知、不觉。垂影坊出事之后,他第一时间为黛籹求得了安身立命之处,他以为从此便与之再无瓜葛了,所以此番秉烛夜谈之际,他当然不可能对少女许什么未来了。最终,他还是体察到了少女心上之痛与失落,可这终究是难以避免的。
潘略回到起凤阁向公主复命之时,讲述了送信时被隐于暗处的黛籹瞧见之事,公主倒也没有将这样的插曲放在心上。黛籹武功如何,她自二弟那里略有耳闻,至于人品,二弟也碍于卢显所求而做了担保,如此一来,也就不值得忧虑什么了。
然而,到了清晨,潘略趁夜送信至噙海阁之事,襄王还是知晓了。他看着善贯,眉头微蹙,“皇姐从不轻易动用噙海阁这条消息链路,足见是遇上与北域相关的难心之事了。”善贯顺势回应道,“若您不放心,我可以顺着这条线查一查——”见襄王摆手,也就不说什么了。“消息既然是向北域伸展而去的,传信给簟清,让他多加留意,如有消息,速速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