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小地方，警力严重不足。

加上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是妇女同志举报谢无一在给她驱鬼的时候，竟然要脱她的衣服。

重点是衣服也没脱。

人妇女同志婚都没结，哪能给一个老头看了去。

一怒之下，就报了警。

在警察来到的时候，谢无一也只是深深看了妇女同志一眼，一句话没有辩解就跟着走了。

进来了也不说话，就坐在那。

阿力的家就住在天阳门附近，打小没少往观里跑，跟谢无一情分不浅，苦口婆心地说：“谢叔，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谢无一闭着眼，靠在墙上，只言未发。

阿力倍感泄气。

加上谢无一唯一的徒弟又不在，只得小心照看着，免得谢无一在里面遭罪。

他自己也跟所里的人小心琢磨着，“莫不是要脱衣服才能驱鬼？”

只是这话一出口，他也觉得别扭。

这不纯纯是邪教才搞的吗？

再说，这封建迷信的事哪能这么随便。

如今，左无意来了，阿力也松了一口气。

赶忙带着人去找谢无一。

往前走的时候，他悄悄问左无意：“那个人是谁？”这一看就是城里来的，通身气质矜贵，加上长得好看，真的很难不让人多看两眼。

“这是大师中的大师。”左无意如实说。

阿力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职业原因，鬼神之说他不信。

但小时候，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见过鬼。

那时候，他贪玩，成天往外跑，有一天在附近的一条溪里看见一个好看的小姐姐在溪边梳着一头长发，一直在跟他说：“过来啊，这里很好玩。”

声音很空灵魅惑。

阿力完全没有抵抗就往前走去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他的奶奶哭肿了眼睛。

据说他在溪里呛了水，差点淹死，是谢无一经过救了他，但他一直昏迷不醒。

直到谢无一不知从哪找来的野草给他闻了，他整个人马上醒过来，接着便是大吐特吐，吐出一滩腥臭的污水。

如此场景，说是没鬼，真是鬼都不信。

自此，那条小溪便少了人去。

后来，气候变化，小溪也干涸了，关于当年的恐怖事件，除了当事人，就还有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人记得了。

阿力长大后查过，科学的说法可能是他误食了什么东西而已。

只是谁来解释，他见过的那个女人。

还有，当时谢无一看着他吐出来那摊污水那嫌恶的眼神，似乎里面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他敢肯定，谢无一眼里的那个脏绝对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脏。

地方大，派出所倒不大，走几步路就到了。

如今，经济水平提高了，里面也有了改善，最起码不会漏风，还能有点暖气。

靠近最里面的那个牢房。

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人正闭目盘腿坐着。

脸上瘦削，长着花白的山羊胡子。

的确很有仙风道骨的模样，让他去演什么扫地僧妥妥地不用化妆。

只是，这面容，姜姒真的不太认得了。

走近时，谢无一睁开了眼睛。

眼里倒不像老人家，仍是清亮有神。似乎眼前衰老的只有一副皮囊，内里仍是那个风流恣意的天之骄子。

只这一眼，姜姒便认得这绝对是她曾经的死党。

太阴门最得意的大弟子谢无一。

他似乎也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轻轻笑了一下，“一别经年，你倒是没有变化。”

谢无一的声音带了点浑浊，听着更有那种高人的感觉。

左无意：“？？？”

我师傅和姜姒还是旧识？

谢无一一开口，就把姜姒拉到了曾经的岁月当中，隔阂一下就没了。对于姜姒来说，那段岁月本来离她就不远。

她不禁啧啧两声，“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鬼样子。”

谢无一此刻倒不像个老人家了，冷哼了一下，“你试试过我过过的生活，你也这样。”听起来，似乎有不少怨气。

看来两人的确是有些情谊在的，深不深就不知道了。

趁着二人互掐的时候，左无意赶紧给谢无一办了保释。

阿力也没有为难他们。

出来的时候，乌云聚拢在天际，刮起阵阵狂风，吹在脸上一抹，竟有些湿意。

阿力搓着手，“这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要下大雪的样子。”

明明傍晚的时候，还是月朗星稀的。

看着唯有的两匹马，加上恶劣天气，阿力好心说：“要不你们在镇里住上一晚？”大风雪可能要来了，这个天赶路，太不安全了。

姜姒和谢无一对视一眼，眉眼一挑，就知道了彼此的想法。

谢无一说：“阿意，你先留在镇上，我和姜姒有些事情要去忙。”

“这个天？你们确定吗？”左无意其实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师傅，姜姒那种本事，肯定没问题，“师傅，你要不要先歇一下。”

“放心，有姜大师在，我不会有事的。”说得话中有话。

姜姒扭头瞥他一眼，“你别想着跟以前一样偷懒，就赖在后面。”

“哎呀，有事能者当先嘛。”谢无一一点不惭愧。

说着，二人就一人上了一匹马，一夹马腹，迅速消失在了茫茫旷野当中。

“师……傅。”留下左无意一个呆立在原地，接受一回来就被师傅丢下的命运。

阿力拍拍他的肩，莫名觉得那两个就是世外高人，估计是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在我那凑合一下吧，里面还有些菜什么的，够咱们打个小火锅。”

左无意和阿力也算好朋友，无奈只得跟着进去。

他们道观那么穷，还是别花钱去住小旅馆了。

狂风越来越大了，吹来脸上有些生疼。

旷野当中，几乎没有一点亮光。

马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到了某个地方时，就再也不往前走了。

两人无奈，只得下马。

“你家这马会自己回家的吧？”也不能让两匹马一直在这里等，搞不好会冷死。

“放心，老马识途。”

谢无一一拍马屁股，两匹马就跟得到什么指示，又或者是前面有什么恐怖东西一般，逃命似地狂奔。

前方愈加暗沉，似乎完全浸入了墨水中一般，黑得十分不详。

此时漫天飞雪。

姜姒看着幽深的前方：“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