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往前走的时候，风雪愈加大了。

谢无一搓着手：“真是一日不如一日，像是往日哪里还怕这一点小小的风雪。”

姜姒有心想问谢无一在这万年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现在时机着实不太好。

以他们所说的那个污蔑谢无一的女孩子证词来说的话，雪娘已经能力已经十分强大了。

居然在没有暴风雪的天气也能出现，跟一条鱼可以脱离水没什么区别。

“回去我帮你看看呗。”姜姒开玩笑说。

“再看吧。”谢无一不置可否。

风雪大到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他走路走得有些艰难，“她应该就在前面等着我们了。”说着，谢无一轻轻叹了一下，“或许这都是我的错吧。”

如果他当年不是因为恻隐之心放过了雪娘，如今或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场雪再下下去，可能整个镇都会被埋。

造成的灾难是难以估量的。

走了不知多久，他们进了一个山坳当中。

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地方，上面突兀地立了一个亭院。

以红色为基调，在草原腹地看着特别渗人。

门“吱哑”一声开了。

“……”

姜姒忍不住说：“是她傻，还是我们傻？”

“这招请君入瓮不会以为我们会上当吧？”

在雪的世界，雪娘是当之无愧的强者。而眼前这所房子，乃是她精气所化，里面万般皆由她控制，人一旦进去就会受其控制，姜姒还没那么傻。

“呵呵呵……”里面传出了十分娇俏的声音。

随着笑声的接近，走出来的是一个真正雪肌雪貌的女子。

身着白色罗裙，头上的发簪细看来也是冰雕刻而成。浑身上下唯一有色彩的地方就是她的唇，红得妖艳，似是血染上去一般。

“谢观主，你带着个女人来，我就很不高兴了。”

姜姒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不高兴。

而且，这雪娘怎么听着跟谢无一有点关系？

“你相好？”

“……”不是太冷，谢无一手不想露出来，他都想打姜姒，没好气地道：“你忘了吗，我历来修的就是无情道，哪来这样的露水姻缘？”

“雪娘，我本怜你身世孤苦，也不曾害人性命，从未想过收复你，为何你今日要掀起如此大的风雪？”寒风凛冽，谢无一的山羊胡子被吹得十分零乱，“你收手吧。”

姜姒这才认真看向雪娘。

雪娘严格来说是妖。

当年的饮马河是附近村镇重要的水源，其水源由远处的雪水化成而来。雪娘与外地来的男子相恋，但男子不过是看中她的家世，春风一渡卷了家财便杳无踪迹。

在那个年代，女子失贞等同死刑。

双亲抬不起头，一朝双双悬梁睡在尽。

世人的唾弃，被骗的愤懑，父母的惨死，雪娘一头扎进饮马河，香消玉殒。

彼时正是冬季的第一场大雪，雪落了一夜，把整条饮马河都冻上了厚厚的一层，连带着尸身，是以整个冬天都没有人发现雪娘的踪迹。

待到来年春天化冻时，才看到了雪娘在河里冻了一个冬天的尸身。

天气太冷，尸身并没有腐败，但镇上的人想到一个冬天都在喝着饮马河的水，不禁呕吐了起来。

原本以为只是一时的生理性呕吐，后来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村民接二连三地呕吐，甚至有人陷入重度昏迷。

当时医疗条件差，根本无力医治。

就在这时，当地的神婆似乎发现了蹊跷。

只是一番跳大神以后，神情变得十分惊惧，嘴里喃喃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镇上的人辗转找到了谢无一。

谢无一出手解决。

雪娘一开始并不叫雪娘，只是她死在冬雪之夜，死前含着无尽怨气，加之与冰雪度过了漫长的冬日，竟修成了雪妖之身。

谢无一当时对雪娘也比较同情，没有赶尽杀绝。

自此以后，每年的雪夜，雪娘都会造访天阳门，跟谢无一这个糟老头子唠一些话。

看她可怜，而且也没再伤过人，谢无一便只眼开只眼闭，只是没想到今年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竟然造谣污蔑他。

她今年出现的时机太不对了，明明未到雪夜，却能来去自如。

谢无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修成雪妖之身已是不易，或者前世之仇已报，何必如此执着。”

谢无一看着雪娘的额头，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额头黑气隐现，是成魔之兆。

谢无一不知缘由，只是有些可惜。

“你不用如此，不是你的错。”谢无一不知缘由，姜姒可算得明明白白，不过是心生了魔，看上了谢无一这个老头，姜姒都替她可怜，两辈子都是为了男人。

姜姒把谢无一拉到身后。

雪娘的眼睛倏地又盯向了姜姒。

“谢无一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你守着他没用，他迟早要往地府报道，你还能到地府抢人吗？”

“而且他是修道之人，你觉得你要是再继续下暴雪把人整个镇的人埋了，他会原谅你？”

没想到，雪娘并不蠢。

“我认识他几十年了，他的容貌未曾改变过。”雪娘痴恋地看向谢无一，“这个时候我就知道他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修道之人，我要把他抢过来，陪我一生一世。”

谢无一：“……”

姜姒：“你招蜂引蝶的本事真是从一而终。”

“这叫始终如一，谢谢。”谢无一没好气地说，他也是现在才明白雪娘对自己是起了这样的心思：“我修的是无情道，这一生不会有任何情感牵绊，你死心吧。”

“如果你不停止，那我今天唯有收复你。”谢无一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声音比这漫天飞雪还要冷，姜姒忽然有些替这雪娘可怜。

这天上地下的恋爱脑究竟是怎么来的。

“你是不是要离开了？”雪娘一脸哀伤戚，“如果你离开了，还会回来吗？”她也知道自己的方法很蠢，但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谢无一离开。

谢无一是他唯一的温暖，如果他离开了，她该怎么办？

天上地下，是不是又只剩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