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震鸣，仿佛随时要破碎一般。

祂在愤怒。

在和劫希的交战中，竟然还能察觉到这边发生的状况。

修斯眉眼一沉。

劫希果然不是祂的对手……

继续战下去，会败吧……

而杨云天正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发出喃喃声，“怎，怎么会——”

随即，又是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尊就知道，本尊是不会死的！在这个星球上，本尊就是无敌的哈哈哈哈哈哈！”

他似乎丝毫没有觉得天道的那道声音其实是在对他说。

修斯沉默了。

“他……精神好像不太稳定了？”谢沅皱了皱眉，离杨云天远了些。

他可不想和疯子沾边。

宋墨白拿着小刀比划着，似乎在考虑要怎么完美地取出杨云天的头骨。

谢君尧对修斯刚才的话很感兴趣，他本想杀了杨云天再问清楚的，但，此时有天道庇护的杨云天，他杀不了。

谢君尧意兴阑珊地收了剑，索性先放任他不管了。

“灌输记忆的棋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问修斯。

修斯说，“祂曾经选中了一批人，给予了他们天命、天道气运和不凡的力量，这样做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在太古遗迹中占得头筹。”

“天道气运，其实是太古人族基因的一部分，气运越浓，基因越强。”

这就是天命主角的不凡之处。

“而杨云天……”

修斯说着，看了一眼正在恢复伤势的杨云天，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厌恶。

“他算是众多棋子中，天道最偏爱的一个了。”

“他本来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天道为他编造了一段记忆，给予了他最浓郁的天道气运，让他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的上一世真的如此不凡。”

这就是所谓仙尊重生的真相。

根本就没有什么仙尊大能，杨云天一直都是那个平凡、过分怯弱、受人欺辱的小可怜而已。

只是记忆欺骗了他。

于是，他以为自己真的是转世仙尊，从此高高在上，不屑与凡人为伍。

而所谓的仙法灵力，其实，就是法则之力罢了。

“不可能！”

修斯话还没有说完，怒吼声便响了起来。

是杨云天。

显然，他也听到了这些话。

但杨云天不信，那个懦弱可怜的“杨云天”怎么可能是他？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就是仙尊！

杨云天眼睛通红，怒喝道，“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本尊就是货真价实的仙尊转世！”

修斯冷下脸。

一再被一颗棋子质疑，修斯再好的脾性也不可能一笑而过。

他正要说什么。

一直沉默无声的楚曜突然开口打断，“为什么不可能？”

张明帆意外。

怎么他家少主也参与进去这个话题了？

楚曜这个男人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但此时，他对杨云天的厌恶和不喜是肉眼可见的。

“你以为，第一次见面时，我为什么要杀你？”

他沉声反问。

杨云天愣住。

楚曜露出厌恶的表情，“因为你这个人，根本没有人性，为了力量，不折手段，不顾后果！”

听到这里，谢君尧挑了下眉。

嗯，这形容，怎么看都像在说他啊。

谢沅，“……”

谢谢，有被骂到。

杨云天反而笑了，“人性？本尊是仙！仙凡有别，本尊有什么不对？”

直到现在，他仍然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仙。

或者说，杨云天不愿意接受事实。

他接受不了自己就是那个受人欺凌懦弱无能的“杨云天”。

楚曜冷笑，“认不清现实的家伙。”

如果说，上一世楚曜会站错，是因为打败谢枕的执念让他失去理智，无法思考。

那杨云天……就是彻头彻尾地背叛。

为了一己私利，而甘愿沦为祂的傀儡。

天道该至公！

过去，是祂一直在沉睡，所以还算相安无事。

但如今，祂醒了，想必以后也会一直醒着。

让一个拥有私欲的天道掌控这个世界走向，楚曜不敢去赌祂的善。

所以祂必须死！

在这方面，楚曜是真正拥有“主角”品格的人，正义、无私、为人类着想，纵使曾经，执念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犯下大错。

但至少，他会思考，会悔过，会赎罪。

杨云天根本没有资格和他相提并论。

“现实？”杨云天发出一声嘲笑。

但此时，他的大脑，却一阵刺痛。

一些算不上回忆的片段，一一闪过。

“我是因挚爱背叛，陨落重生的云天仙尊……”

“我的挚爱……”

他眼中闪过迷茫，低声喃喃，没有人听到。

“她叫什么名字？”

杨云天问自己。

但无论怎么去回想，他甚至连对方的面容都记不起来，更别说名字。

唯独那段被背叛的记忆，深入骨髓，植入灵魂。

就像是……有“人”刻意灌输给他的，一段本不该属于他的记忆。

到了这个地步，杨云天就算再蠢，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他知道，修斯说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不是什么云天仙尊……

但是，要做回那个“杨云天”吗？

那个被有钱人家的孩子当成仆人使唤，动不动就被人打骂的“杨云天”。

那个被老师忽视，被同学霸凌的“杨云天”。

记忆在此刻变得清晰。

那些伤痕累累的日子，那些苟延残喘的时间，从来没有人肯拉他一把。

所以啊，就算是作为什么棋子也好……

任人摆布的棋子，至少只有执棋者能够操控。

而那个懦弱的“杨云天”，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他不要！

杨云天和楚曜是不同的。

楚曜生来恣意，世间珍贵之物，于他而言唾手可得。

而杨云天，从来没有被珍视过。

那双涣散茫然的瞳孔逐渐坚定，他看向了楚曜，“你说得对，我本来就没有人性，为了力量，不折手段不顾后果，这就是我！”

楚曜对此毫无意外。

在他眼里，杨云天本就没救了。

或许是截然不同的命运造成的截然不同的选择。

谁也说不清。

但是楚曜和杨云天。

更像两个对照组。

光辉的和阴暗的，总归是不能相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