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帆一直看着这一幕，静默无声。

系统不解，“宿主，你在想什么？”

张明帆垂了下眼。

何不食肉糜？

楚曜忽略了杨云天曾经遭受过的苦难。

他只看到了结果。

到底是世家出身的天之骄子，在这一点，楚曜的确有所欠缺。

系统检测到了他的心声，十分震惊，“宿主，你竟然能够想到这么有哲理的话？”

张明帆，“……”

你是懂破坏氛围的。

“嘿嘿，开个小玩笑嘛。”系统不好意思道，又问他，“所以宿主是在质疑老大了？”

张明帆摇头，“没有。”

他只是有些感同身受。

毕竟曾经，他也是和杨云天一样的底层人。

只是他比较幸运吧。

但无论如何，张明帆也不可能像杨云天一样，做出这样的选择。

首先，他得是个人。

不是棋子，也不是傀儡。

其次，才是活着。

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骑着小电驴上班，工作摸鱼偷懒，背地里骂老板抠门不是人……

张明帆并不反感这样的生活。

但显然，杨云天不一样。

他想要做的，是人上人。

系统似懂非懂，“哦，我明白了，宿主是想起以前当小丑的时候了。”

张明帆，“……”

拳头紧了。

系统感叹，“怪我，应该早点找到宿主的，没有我，你过得可失败了。”

“啊对对对。”

张明帆无语至极。

这时候，太古遗迹几乎全部破碎，黑色的海水淹没了帝都，逐渐蔓延开，一眼看去，几乎是处在海洋之中。

高楼，还没有被淹没，楼台上站满了人。

他们在眺望着天空。

劫希和祂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造成的破坏，满目疮痍。

看上去，劫希落了下风。

修斯不可能再坐视不管，他看了一眼遗迹的方向，祈祷着谢枕尽快出现，随后，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他要去接替劫希没有完成的责任。

原本火光缠绕的巨兽，身上的光芒接近黯淡，它感知不到疼痛，只是本能地，想要消灭眼前这只巨大的手掌。

【真是顽强。】

祂的眼睛冷漠而厌烦。

因为劫希的提前出现，为了对付它，让祂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寻找谢枕，祂有些烦躁。

不能再拖下去了。

给谢枕时间，等于是要祂的命。

时间、空间、风火雷电……

各种法则之力一起展露，强大得无可匹敌的力量，让巨兽的身体直接千疮百孔。

高大凶猛的巨兽动作变得缓慢起来。

再次遭受沉重一击以后，它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下移，呆呆地看着自己被穿透的胸口。

似乎想不明白，身体上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大窟窿。

然后，它向后倒了下去。

无数的建筑被破坏，溅起巨大的海浪与碎石尘土。

“劫希！”

修斯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飞身而来，痛心地看着劫希倒下的身体，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我说过，无论是谁，结果都一样。】

【这一次，你们不会再有机会了。】

祂高高在上地宣判着。

如果不是因为谢枕……

太古这些碍眼的人类，早就灭绝了，又怎么可能有机会重来一次。

倒下的巨兽，身体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巨响。

本就无神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

准确地说，是看着修斯。

黯淡的火光，彻底熄灭了，它伸出了一只爪子。

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身体在慢慢变得透明。

它就要消失了。

“劫希——”

修斯只顾喊着他的名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当初被他送离太古的孩子。

这个曾经让他不满让他为难的孩子。

又一次，死在了他的面前。

“哥哥！”

宁苡垂眸，眼泪垂落。

她知道，这一次，劫希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他将和恨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执念成魔，执念破碎。

以战而亡。

劫希至少，不负他少帝之名。

最后的最后，逐渐消失的巨兽化成了点点光影，勾勒出一道人影。

眉眼英俊，只是那张脸上，留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破坏了美感。

和修斯很像。

他学着巨兽临死前的样子，同样伸出了手。

修斯想要抓住。

但，他的手穿过了劫希的手，什么也没抓住。

劫希看着修斯。

“父上，原来你还活着。”

“劫希——”

“我不后悔，父上。”

无论是数千年不断为太古奔波，还是在执念破碎以后选择与恨相融失去控制。

他都不曾后悔过。

唯一遗憾的，可能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能战胜天道，为太古报仇。

“交给你了，父上。”

“宋墨白那个孩子——”

“他很有天赋。”

弥留之际，劫希没有了以往的疯狂，那张白皙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个笑容。

修斯只能点头，“我知道，劫希……”

他说不出来了。

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再次死在他面前，修斯握紧了拳，他转过头，瞪着天空上那只巨眼。

这是第二次了。

祂第二次杀了劫希！

宁苡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走了上来。

也许劫希不愿意见她……但，宁苡想送他最后一程。

劫希显然也看到她了。

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哥哥……”

是宁苡先叫出了声音。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努力地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劫希望着她。

光点所化的影子，也在慢慢变得透明了。

显然，他真的要消失了。

他终于开口了。

“阿厄斯。”

“我不怪你了。”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劫希终于释然了。

而在话音落地的同时，他彻底消散在了这片天地间。

“哥哥！”

宁苡泣不成声。

悲伤的气氛在空气中渲染。

然而，这没有影响到天道。

【让谢枕出来！】

祂没有在意劫希的死，就像是碾死了一只虫子一样，仍然固执地寻找着谢枕。

地面上。

修斯的表情寸寸结冰。

宁苡擦了擦泪水。

谢君尧抹剑，冷冷一笑。

宁珺目光冰冷。

而率先冲出去的，是宋墨白。

他血红的眼眸残忍而兴奋，充满了暴虐的情绪。

在杨云天的身上没有发泄出来的暴戾，已经来到了一个临界点。

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的这只眼睛，也会流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