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5、柳父应许

李飞挥舞着手中的柴刀把一根根细小的杂木树枝砍断，他此刻一刻也不敢停歇，这是给未来老丈人表现的时刻。坡上砍柴的这种活对于他这个关中道长大的娃，还从来没干过。他也感到了新奇好玩。这片坡上的林子是柳月家的，里边长满了松树和杂木，平时烧火做饭还都要靠烧柴，林子里较细的杂木和一些松树枝就成了砍柴烧火的主要材料。早上一大早看着老汉上山砍柴他便自告奋勇主动请缨拿着柴刀和老汉一起上坡砍柴来了。

他用眼睛余光扫了一下未来的老丈人，一双粗硬的手，挥舞着柴刀看着明显比他这个年轻小伙子还熟练麻利。他已经了解到这个倔强的老人和老五爷一样是一个脾气耿直火爆的人，也是把脸面看的比金子还金贵的人。

昨天下午他紧握住老汉打柳月的手，把老汉拉到一边给老汉讲了柳月在长安堡所发生的一切。老汉突然就沉默了，错怪了女儿的老汉气的浑身颤抖，恨不得连夜就坐车去长安县找冯建民拼命。在李飞的劝解下，老汉终于暂时息了怒火。又为自己冤枉了女儿充满了自责，听说女儿所遭受的苦难哭的老泪纵横。他包容接纳了蒙受冤屈的女儿，还是扬言非要去长安县找冯建民讨要一个说法。

吃完晚饭全家围坐一堆，当老汉看着仍旧满脸淤青的李飞询问他身份的时候，李飞并没有隐瞒自己喜欢柳月姐，但他也绝不敢把他和柳月姐偷情的事给老汉和柳月家人诉说。只是说了冯建民和自己的家仇，他去报仇柳月姐救过他的命，所以对柳月姐产生爱慕。后来在日常下地劳作的生产路上和孤苦无依的柳月姐多次邂逅而互生情愫。因为这些冯家的人怀恨在心，去到他刚点完火的砖瓦窑闹事和冯家人大打出手并而引发长安堡四姓大战。是他不顾一切黑夜里把逃离火坑的柳月姐送回洛南老家。他隐瞒了自己所有的不光彩并成功把自己洗白，俨然成了英雄救美的好汉。柳月的父母自是对他一番感谢，但当他向两个老人央求把柳月嫁给他的时候，老汉却暂时没有唾核。说这事回头再说，但柳月也已经向二老表明心迹非他李飞不嫁。

柳月那个十二三岁的弟弟柳宝好像和他也很投缘，昨天安静的坐在柳月身旁吃了很多柳月为他亲手剥的水果糖。晚上他和这个小弟弟对脚睡觉，娃还好奇的问他山外是啥样子长安县又是啥样子，娃还偷偷告诉他不想上学了，问他以后能否和姐一起把自己带到山外去他的砖瓦窑打工。他笑了，告诉娃年纪还小先好好上学，等再长大一些，他一定把娃带出大山带到长安县。

老汉把砍好的柴收拢一堆，又找了葛条捆扎了，看着一直砍柴干活未停歇的李飞，他对这个山外关中道农村娃也投来了赞许的目光。老汉走了过来给李飞发了一根烟劝解他坐下休息一会儿，李飞赶紧接了，擦了额头上的汗便随地坐了下来。

坐在柴捆上的老汉边歇息抽着烟说道：“看不出你这山外的娃干活也舍得出力。”

李飞说道：“俺关中道的长安县也都是农村，一年四季也都是在地里劳作。我从小俺爸就也不是一个硬膀的人，俺妈又常年卧病在床。我从十一二岁开始就跟着俺爷学着干农活，秋夏两料我跟俺爷就成了地里活的主力军。夏忙割麦子、碾场翻场、扬场、晒粮食；秋季搬苞谷、挖苞谷杆这些出力活也基本上都是我跟我爷俩人干。这几年俺爷年龄大咧，也都是靠我一个人。我前几年自己种韭菜、务韭菜，发菜贩菜，还经管韭菜地套种的猕猴桃树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经管。下了几年苦，这刚承包下一个砖瓦窑也想通过包窑挣点钱彻底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

老汉听着眼前山外这个长安县的娃讲述自己的过往。心里对这个勤劳朴实又命运多舛的小伙心里有了好感。他昨晚听了二人的说辞，对于女儿能脱离火坑感到了庆幸，但要是让柳月再回到长安县嫁到长安堡他内心实在是不愿意。他觉得柳月再次回到长安堡和原来的冯家又是一个队，李冯两家的矛盾积聚又深，这柳月要是跟了李飞日后还会不会再受到冯家的滋扰。他认为自己的女子已经遭了那么多罪，娃今后的婚事更要慎重。坡下已经退婚又和他已经翻脸的本家柳天是如何也不能再考虑了，他也可惜两个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俩娃这段未成的姻缘，要是没有冯家的出现，俩娃这会儿恐怕已经完婚，正在县城打拼。而不是去年过年柳天带回来的听说还是西安市一个大学教授的女子。他为这些感到惋惜的同时，也明白此刻木已成舟事过境迁。而眼前这个长安县的小伙儿也让他为难，要说从娃的勤劳朴实和身上一股子的闯劲儿，他明白把柳月托付给眼前这个小伙是不二的选择，何况柳月眼下已经是事实上的二婚，在当地重新找一个对象更是把女子毁了。他左右为难踌躇不决。

柳宝上坡叫二人回家吃饭呼唤声还是打断了老汉的沉思。老汉也赶快站起招呼李飞下坡吃饭。老汉又砍来一截葛条帮助李飞把捆好的柴捆扎在一起，李飞看见了也只说这和捆麦个子差不多。老汉扛起自己早上砍下的一捆百十斤的柴捆询问李飞能否扛得动。

李飞分不清这是老汉对自己的轻视还是处于不好意思的关心，嘴里也只是豪迈的说道：“百十斤的麦子扛到肩上也咋耍娃呢，把这一捆柴谝蛋咧。”

饶是他嘴硬，当这一捆柴扛到他肩上迈开步子走在这崎岖的斜坡山路上时候才发现并非他说的那么轻松。这并不是他在场上扛着百十斤的麦子跑，面对山路他还走不习惯。看着前边走在崎岖陡峭山路上的老汉扛起一捆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而自己这会儿别说扛着百十斤的柴捆就是空人也走不稳。

柳宝看出了他的窘迫，便询问道：“二牛哥，你行不行？！”

他倒不好意思的对柳宝说：“你去给哥寻个棍，让哥把棍拄着就行咧。”

柳宝在拿过他的柴刀去给他砍了一根粗细适中的棍子递给他，他才觉得有了把握并和柳宝一同慢慢下山。

下了那段最陡峭的坡，柳宝牵了旁边吃草的黄牛。

李飞扛着柴问道：“柳宝，你这牛能起不？”

柳宝说：“咋不能骑，我以前经常骑，就是俺爸老不让我骑。”柳宝好奇的问道：“二牛哥，那你骑过牛没？”

李飞扛着柴捆和柳宝边走边笑着说道：“哥小时候捣，啥都骑过，牛、骡子、狗，连猪都骑过。”

柳宝逗得哈哈大笑。“你说别的我都信，这猪有啥骑的？”

李飞笑着说：“哥小着的时候，家里养了一头大肥猪。我看家里没人，给猪脖子上拴个绳拉到街道上手里再拿根包谷杆把猪当马骑，别的娃看见了都争着骑。”

柳宝笑的更大声了。“那你是不是经常骑呢。”

李飞继续说：“也就骑了一回，被俺爷美美打了一顿说骑猪娶媳妇儿要下大雨呢，以后就不敢骑了！……”

柳宝被眼前这个准姐夫一路逗得大笑不止，莫名的和这个长安县来的准姐夫有了亲近感。

二人回到柳月家的小院门口，早已被守候在院前的柳月看见，柳月急过去接李飞肩上扛着的柴捆，几里路的山路他早已经背不住了，但他还是把最后的一点余勇发挥的淋漓尽致，直到把柴捆扛着放到柴垛跟前才擦了满头的汗大口喘着气。柳月把他下山拄着的棍子也扔到柴火垛子上又被他一把捡起大口喘着气说道：“先别烧，明天砍柴还要用呢？”

柳月笑着说：“那好，那你最近在我家就好好表现表现。”

中午吃完饭简单的休息了一会儿，柳月的爸妈拿着锄头说要去地里锄草。李飞又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扛着一把锄头跟了上去。

一连五六天天时间，李飞都跟着柳月的爸妈去砍柴和地里劳作，对于这些农活他觉得倒没有啥，只是砖瓦窑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自己，柳月姐也催促他好几次，说让他先回。她爸的工作让她慢慢做，要么现在就和他一起回长安堡她啥也不怕。李飞当然明白柳月姐现在和自己回长安堡当然不妥，他也只是等着老汉能给自己一个准话，把他俩的婚事砸实他才能安心返回长安堡。

功夫不负有心人，连日来他的勤劳朴实也被两个老人看在眼里，也知道他是一个有担当有闯劲的好小伙。俩老人明白柳月也早已死心塌地非他不嫁。两个老人也能预估到俩娃以后走到一起能过上好的生活。自己的女子受了那么多的罪，在最后婚姻问题上还是尊重了柳月的意愿，便最终当着他两人的面同意了这桩婚事。

考虑到目前的实际情况，就让柳月在家先休息个一年半载，也建议李飞暂时放下儿女情长把自己的砖瓦窑先干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在对柳月的依依不舍下，李飞还是重新骑上摩托与柳月暂时分离，骑上摩托去返回长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