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絮蓦地感到心痛无以复加，紧闭着的双眸下眼珠子拼命的转动，顾不得继续融合黄泉之力，她在心中疯狂的叫喊着自己：醒来！她必须要醒来！

下一秒——

悬浮在金光之中的林絮倏地睁开眼睛，一滴泪无意识的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的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聚焦，只是无意识的喃喃道：“泞重！泞重！”

离她最近的谢子羡见状一惊，手一松，那柄滴血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清脆的一声直接唤醒了林絮的意识，而当她低下头看到自己身前泞重睁大眼睛浑身浴血的模样时，几乎目眦欲裂。

融合被迫结束，金光和异象随之消失，林絮从虚空中跌了下来，脚一软摔在了地上。

她的脑袋里嗡嗡作响，手脚并用的爬过去，颤抖的伸出手探向了泞重的鼻息，然而——少年的身体却是早已冰冷。

“泞……重……”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林絮不顾泞重浑身的血污，将他紧紧抱在了怀中，她伸出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颊，颤抖着声音低声说道：“你…你别闹了，醒…醒过来好吗？醒过来好吗？求你了……泞重……”

然而，少年垂下头颅，再也不会有回应。

眼泪无意识的模糊了双眸，喉间如同堵了无数的棉花一般哽的她喘不过气来，林絮不死心的一遍一遍探向泞重的鼻息、颈动脉，然而无数次尝试得来的是无数次崩溃绝望。

“不该这样……不会的……”林絮语无伦次的低声喃喃，她好想放声大哭，然而除了还在跳动的太阳穴上的青筋以外，她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谢子羡见状身形僵硬地站在原地，他的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牢牢的锁在了原地，他心里乱糟糟的，想要转身逃走，却始终迈不开步子。

“她没有融合完毕，杀了她，黄泉之力就是我们的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寂静的人群中响起。

众人回头看向他，只见那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既不是澜沧界修士，也不是清玄宗修士，更与卫珏主仆二人无关。

这一声让林絮哭泣的身形一僵，她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站着的一堆人身上。

包括身前几步远的谢子羡。

“是你杀了他。”林絮停下了哭泣，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姣好的面容上满是眼泪，眼尾和鼻头红扑扑的，看上去尽显幼态，眼神却又冷酷无比。

谢子羡在她酝酿着风暴的眼神里倒退了两步，他有些不敢看这张脸，明明、明明自己应当恨她，恨她夺去了自己的气运才是，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但此刻却不知道为何，他有些莫名的心虚与心慌。

“还愣着做什么？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那个陌生的面孔继续出声道，眼里的狡黠与贪婪怎么也掩盖不住。

“动手吧，这个时候是妖女最虚弱的时刻。”卫珏勾了勾唇角，仿佛在看一场好戏一般，挑衅的目光与林絮满是恨意的目光交汇，似乎在说：你已经输了。

林絮垂下眸光，对这些人的话充耳不闻，她轻轻将泞重放在了地上，素白又冰凉的手抚在了他的面容上，她动作轻柔的拭去了他唇边的血痕，低声说道：“泞重，好好睡一觉吧，在这里乖乖等我，你放心，所有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说完后，林絮缓缓的站起了身，她脸上的情绪莫名，整个人气场大变，彻底褪却了从前的天真温柔，留下的只剩刻骨冰寒与浓浓煞气。

她偏了偏头率先看向了谢子羡，略有些上扬的眼尾下是殷殷血红，只一眼看过去，谢子羡便牢牢钉在原地无法动弹，这不是他不想动弹，而是根本动不了，林絮的精神力空前的强大，控制比她修为低的谢子羡再容易不过。

“是他们叫我杀了那头麒麟的……”谢子羡看着林絮的眼神有些毛骨悚然，她那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也是你把剑刺进他胸膛的。”林絮语气冰冷，她的手捏成拳又放开，不过，她现在还不想杀了谢子羡，这个人她要最后留下慢慢折磨，现在死太便宜他了。

“还愣着做什么？你们这群孬种！在你们眼前站着的可是能控制灰灵气的妖女！狗屁的大地之母！黄泉之力绝对不能落到歹人手里！”那个陌生面孔再一次蛊惑众人，还为他们“贴心”的找好了出手的理由与借口。

一时间，原本泞重死后被往生界突变的气候有些骇住的众人再一次动摇了心神，这样的诱惑确实值得铤而走险，比起虚无缥缈的大因果来说，黄泉之力才是眼前最实在的东西。

赌徒的疯狂，在这群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时间以太虚真元、灵静子等人为首的众人纷纷冲着林絮释放出各种激烈的攻击手段。

各种璀璨的光芒再一次划破了天际，他们准备像杀死泞重一般杀死林絮。

林絮走至泞重身前，面容冰冷又坚定，她心中最柔软的一个地方留给了身后静静躺着的少年，微微扯了扯僵硬的唇角轻笑一声：“泞重，这次，换我挡在你身前，可好？”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林絮并没有完全融合成功，甚至修为只达到了元婴后期，真要与这些人单拼修为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可她此刻被泞重的死刺激了头脑，心中升起的唯一念头就是杀，杀光这些人，为他报仇。

所以林絮果断选择燃烧寿命提高精神力强度的方法提前催动九幽生成完整形态，一手持着琉璃塔身，一手疯狂召唤出九幽之中她能调动出的所有邪灵，包括以她的修为还无法召唤的，林絮再也顾不得其他，宁愿冒着反噬的危险也要将这些人拉入地狱。

一个个邪灵从九幽之中飞出，拧动着庞大而狰狞的身躯冲向众人厮杀成一团，眼前顿时变成了杀戮血腥的修罗场。

林絮站在原地，泠冽又充满寒意的风将她的衣袍吹的高高扬起，一头毫无修饰的乌发也跟着随风飘扬，淡漠的神情配上诡异的金色瞳仁让她看上去如同一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怪物。

卫珏并没有参与战斗，而是如同旁观者一般负手而立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满意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对吗？”林絮倏地偏过头望着卫珏放肆的大笑出声，甚至笑着笑着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不会放过灰灵气，收拾完这群人，下一个就是他。

卫珏难得一次笑的温柔，他摇摇头说道：“你错了，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人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