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逐月
作者:偌非 | 分类:言情 | 字数:48.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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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百里澈奉旨完婚
三人急忙甩鞍下马, 跪倒在地。
“百里澈,易凌空,林茠梁州劳军有功, 接旨后火速进宫交旨, 不得延误, 钦此。”
“遵旨!”
“走吧, 圣上想见你们。”凌霄宣读完圣旨, 含笑看着三人。
三人对视一眼,急忙催动坐骑,向京城走去。
凌霄撇开旁人, 和三个人并排而行,低声讲了这几个月里的情形, 冷竹殿里先后进了三拨人, 好在太子并没有受到伤害, 只是中了毒,陛下心底震惊无比, 却严密封锁了消息,现在还无人知晓。
澈听了,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时长了翅膀飞到宫中。
“儿臣,参见父皇, 万岁万岁万万岁!”
“澈儿, 快起来, 快起来!让朕看看, 澈儿经了几月的风雪, 倒象是老成了许多。”
麟德帝笑容可掬地亲自扶起了澈,左看右看, 满意地点点头。
“凌空,林茠都起来吧。朕今日设宴,为你们接风。”
“多谢父皇!”澈看着父皇几月不见,鬓间似乎挂了一层白霜,心里一阵心酸。
“父皇近日可好?”
“朕心情舒畅,数年经营终于一举击破了萧族大军,萧珉彻底伤了元气,从此定会一蹶不振,我北地疆土无忧矣。”
“父皇运筹帷幄,自是洪福齐天!”
“我已经令林公公去请出你母后来,她可是想你想得恹恹欲病。”
“谢父皇——”
麟德帝心情大好,吩咐太监赐座,详细询问了这几个月劳军的情形,尤其北去路上遇险的过程问的尤为详尽,不时捻须点头。几年前他已经察觉出了朝中有萧族内奸,为此秣马厉兵、养精蓄锐,此次突然身中奇毒,才藉此查出了内奸,在朝中做了清查。终是为人父亲,心里难免顾扶之意,只是奢望儿子能够回头是岸,实在不忍亲自下旨。不想太子被禁期间却仍是意外中毒,出乎他的意料和把握。
澈留在宫中陪伴母后,凌空和林茠分别告辞回府探望家人,并准备夜里参加盛宴。
一走进听雨苑,凌空看见父亲居然含笑在花园内拿了剪刀修剪桃枝。
“爹,你好了?”凌空惊喜交加。
“你看,爹已经甩了手杖。”易清扬放下剪刀,看着儿子。“这一段很辛苦吧?”
“还好!”
父子几月不见,自是彼此惦念。
澈在宫中陪伴母亲,无剑早返回王府取了他的公服换上。
初春天气,已经不像凛冽冬日,虽然仍有一丝微寒,百官都是喜气洋洋的按品着了公服,陆续走进了明德殿。
澈看着父皇在自己初回京的当晚就大排筵宴,心里只觉得怪异,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却是说不清缘由。想到打听大哥的消息,却无从知道,只得按耐心思。
逐月也早接了圣上的旨意,特地绝早进宫提前与几个哥哥祝贺。几人厮见,甚是亲热。
盛宴排开,百官齐贺梁州一役成功,国运昌隆,没有人敢提及被羁押的太子。麟德帝似乎异常满意,频频举杯与百官同饮。有那些眼光独到善于钻营的人自是在澈和林茠面前尽力讨好。想起在冷竹殿受苦的大哥,如今前趋后拥翻做了炎凉嘴脸,澈心头一紧,只觉金酿发苦,喉间作酸,难以下咽。
酒至半酣,麟德帝冲林公公一摆手,林公公会意,急忙清清嗓子。
“圣旨下,百里澈接旨!”
澈心头奇怪急忙放下酒杯,走出来撩袍跪倒。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百里灏身为太子,品行不端,言行逾钜,今褫夺太子位,扁为庶人,终身幽禁冷竹殿。朕今羸弱,屡屡神思倦怠,国不可一日无继承大宝者,今四子百里澈谦恭温良,才思敏捷,体恤下情,故封百里澈为东宫太子,即日起,习学政务,不得懈怠。钦此”
澈的脑海里嗡地一声,只觉被雷击了一般,跪在地上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恍惚坠入云中,四周一片空茫,红尘浮世竟幻化成了一团风烟,在眼前交杂揉搓,纷纷乱乱。
林公公急得老脸发皱,连连使眼色,恨不得替他谢恩。
一时惊诧的何止他一个,百官早已经惊呆在了当场。林茠为人机智,急忙用肘捅了一下凌空。凌空回过神来,急忙密音传入,澈仍是混沌中,却知道此事是真,再无转圜的余地,机械地叩首谢了天恩,只觉头脑发胀。抬起眼皮看了看父皇,急忙垂下头去。
在旁边就坐的澄王爷,脸早已经变了猪肝色,嘴唇颤抖半日,说不出话来。想要挪动身子离开,却又不敢。
逐月眯了瞳眸,陷入了沉思。个中水深,竟不见底,他还是低估了麟德帝心思。冯唐未老,廉颇犹在。背上阵阵发凉,感觉有冷汗沿着脊梁缓缓地滑了下去,直凉到指尖脚底!
“澈儿,自今日起,你就是太子,切莫辜负了天下苍生,辜负了父皇的期盼。”
“儿臣遵旨!”
“你已经二十有一,按理也可以成婚了。父皇和你母后已经商量妥当,选定了大理寺卿王据之女,此女四德兼备,温良贤淑,将来必能为后妃典范。下月初六,与你完婚。”麟德帝含笑看着澈,脸上却带了不容置疑地威严。
“父皇!”
澈这次不紧紧是震惊,使劲掐了自己的手,确定不是梦中,脸色已经惨白如雪。
“儿臣——儿臣——”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回去安心休息几日,准备完婚后正式处理政务。”
抬眸看看父亲,沉默良久,心知于情于理,此事都再无可回环的余地,只得硬着头皮复又跪倒谢恩。
麟德帝站了起来,亲手拉起了儿子。
一脸的慈祥!
“朕寄厚望与你,要好自为之!”
“儿臣遵旨!”
百官急忙齐声与澈道贺,澈勉强应付,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夜半时分,酒宴结束,百官散去。
麟德帝将澈和凌空林茠留下,三人在南书房里更加狐疑。
“澈儿,朕知道你想什么。”
“父皇!”
“随朕来!”
几人跟着麟德帝转到书房内室,走进了密室。
不一刻,几人站在了冷竹殿的一间密室里。
“大哥?”
三人见百里灏躺在床上,几乎风干了般的枯瘦。不可置信地同时揉揉眼睛,确信不是做梦。
“大哥?”
“父皇!”
百里灏看见父亲挣扎要起身,麟德帝上前轻轻按住,只是叹了口气。
“灏儿,不要动!”
“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澈儿,你还不明白朕为什么立你为储君?”
这一刻,澈终于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情不自禁跪在地上。
“儿臣万死不辞!”
“身为皇嗣,必须担当!你虽有筹谋,治国却是远不如你大哥,如今只能抛出你来,万事小心。”
“是——”
凌空与林茠急忙也撩衣跪倒,“臣等誓死辅佐太子!”
“澈儿,尽力留老三一命,他毕竟是你三哥,朕老了,不想看见骨肉相残。”
父子之亲,出自天性,子虽不孝,为父者又何忍失其顾扶之心。
“父皇放心!”
“太子哥哥的病,难道?”
“你们在想,怎么没有着江王爷医治?”
“是——”
麟德帝叹了口气在灏的床边坐了下来,百密一疏,不曾想这织得如此细密的网居然还有漏洞,他以为将太子囚在冷竹殿,是最安全的所在,不曾想那支暗箭竟根本没顾忌老三,还是妄图置太子于死地。时机尚未成熟,却也只能由年轻人来独挡一面。
他第一次欣慰的觉得孩子们长大了,足可以抵挡一面,却还是担心他们想的不周到。这种担心和忧虑,与怀疑无关,只关乎,只关乎他除了麟德帝还是他们的父亲。
这时候司马钺和千寻从密道走了出来,笑着跟几个人打招呼。
凌空伸手搭在太子的脉上,却见脉象虽差,却还是隐忍有力。蓦地想起走前飞花的话,心里不禁一动。
“澈,你还记得那药么?”
“哦——”澈长出一口气,“对——她说过 。”
“我去取!”
事情紧急,凌空知道药放在了哪里,急忙告辞施展轻功迅速离去。
麟德帝握着长子的手不肯放开,满眼都是慈爱。在他的眼中,对长子是寄托了无限的期望的。
几个人侍立在麟德帝一侧,默默看着。
“司马钺,对外宣布,废太子百里灏——薨!”
澈立在树下,拿起箫凑到了唇边,幽幽吹了起来,虽是柳叶才绿,春草融融,箫音里却似秋叶凋零,无限秋风。多情总被雨打风吹去,更那堪生死两分别。
箫音似孤雁哀鸣,寒蝉凄切。只是寂寞不寂寞,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人生最大的痛不是远隔千里,而是这阴阳两隔。远隔千里还有一样的月可以共赏,可这奈何桥内外却再无见面的机会,再无一片月色可以一同吟哦。
明月夜,北地山崖,那朔风白雪,佳人永逝。人生像个荒唐的泥淖,掉进去容易却扎挣不出,若相忘,若相忘又如何?
“澈,明日你的大婚,这箫——还是收起来吧!”
凌空轻轻拍拍他的肩,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唉——”
“澈——”
“其实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听说——很漂亮!”澈苦笑一下,“我跟她说要去求父皇……”
“澈——”
“好了,我们回房!”
新太子的大婚,竟是奢华万分,比当年百里灏的大婚有过之而无不及,自王据的府邸到澈的太子府,官道上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御林军早已经各自封了道路。京都民众为了一睹太子的大婚,看一眼太子妃的容颜,上万人拥堵在路的两侧,挤挤查查议论纷纷。
任谁也没料到短短几个月,一向淡薄闲散的四皇子能出乎意料地承继储君之位。这个二品的大理寺卿竟然成了新太子的泰山。
京都七公子自是和旁人不同,加逐月凌翼几个均站在了太子府门前。
逐月只是含笑观看,趁人不注意,走到了飞花面前,“你这厮真是神出鬼没,居然今早赶了回来能看上一场热闹!”虽是呵斥,眼神却异常地温和。
“小的日夜兼程,才赶回来,浑身酸疼,王爷也不肯怜惜些,非要小的过来服侍。”
飞花抬眸看看,语气却是淡淡的,不以为然。
“飞儿,一会我们去闹洞房如何?”凌翼看见飞花自是亲切。
“小的不过是仆,易少爷。”声音僵硬如冰。
“看你——又来了——走,我带你进去。”说着伸手就要拉她。
太子澈和太子妃早已经在宫中举行完了仪式,拜了先祖和父皇母后。
这时候太子的辇已经缓缓抬到了门前。内侍上前打开帘子,澈自辇中先走了下来,缓缓伸出手去,太子妃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将手放到了澈的手中,轻移莲步,走了下来,转过身与澈并肩站在了王府门前,面对京都子民。
百姓见了太子和太子妃仪容,哗啦啦跪倒一片。澈含笑示意平身,这才携了太子妃向正堂走去。
凤冠霞帔下,挂珠串串,太子妃的容颜在珠光掩映下,温婉贞静,落落大方,堪称典范。虽是如此,她的眼中依旧噙着才出嫁女子的那种憧憬和向往。
所有女子都会期待的那一天,象梦一般的日子,好些事或许会随着时光淡去,但是女人都会牢记新婚之日,包括那一日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繁繁复复的所有细节。
看着如闹剧一般的婚嫁,飞花缓缓的在唇角挂起了一丝模糊微笑,只是微微携着一丝阴冷。
“师兄,飞儿实在累了,先行告退。”
说着也不待逐月回复,径自向外走去,只留给逐月一个消瘦僵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