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吉，宜出行。

南洋公司的船队，从上海仓起航，出长江口，一路南行。

徐文卿果然派了八个家臣，到商船上坐镇。

按舜华的要求，商船上的水手和护卫，都要经过训练，免得遇到攻击时，各自为战，造成不必要的牺牲。

八个家臣，虽然功夫不如十四十五几人好，但组织能力和训练士兵的经验，都比他们丰富。

海上航行无事，几人趁机训练水手和护卫，连年轻的伙计，也被要求参加训练。

袁家村流传出来的，砍柴刀加哨棒组合，已经成了商船护卫们的标配武器。

如周掌柜这样的大掌柜，主要训练如何保护好自己。

水师参与护卫的，还是由熊明臣带队的两艘福船和一艘巡海船。

船队驶到东沙岛海域，远远地就听到炮声，熊明臣对望斗里的士兵喊道：“娘的，你耳朵聋了？老子都听见炮声了，你还不看看是哪里在开炮？”

望头里随即垂下来一张纸筒：东南方向，有三艘船正在追逐一艘船。

熊明臣大吼：“看清楚了，是倭船还是大明船？”

说话间，王衍爵已经来到甲板上，身后跟着安东尼奥和小七。

“过去看看。”他说。

熊明臣立即冲旗手喊道：“举旗！全速前进，目标：东南方向。”

望头里又垂下一张纸筒：四艘皆是倭船。

熊明臣骂了一句:“狗X的倭寇，居然跑到大明近海来了。”

船队全速前进，不一会，就看清楚了前方的战况：只见三艘矮小的倭船，正在追逐一艘倭国商船。

那商船上装有一门小炮，不时地发一炮，三艘追逐的船只，不时地要躲避炮弹，一时也追不上。

见全是倭船，熊明臣就要下令无差别攻击。

望斗上又垂下来一张纸筒：这追逐的船，挂虎鲨旗。

虎鲨旗，是南洋公司向臣服的海商们，发放的旗帜，挂虎鲨旗的船只，受南洋公司的保护。

熊明臣立马改口，下令道：“攻击三艘倭船！巡海船目标，第一艘倭船！福二，第二艘倭船！福一，第三艘倭船！”

旗语一下，三艘船像饥饿的鲨鱼一样扑了上去。

巡海船虽然比二号福船还小，对倭船来说，已经是需要仰视的存在。

两艘福船对着倭船，像两座山一样压上去，根本不用开炮，就能把它们撞散架。

三艘倭船只好拼命逃开，避免船毁人亡的命运。

三艘船逃开以后，并不逃走，还想调头攻击后面的商船。

王衍爵想到舜华说的，倭国的武士，是不会投降的，他们会战斗到死。

“这是真倭人，消灭他们！”王衍爵下令道。

“为避免不必要的牺牲，用火攻。”他又下令。

舜华告诉过他，一旦让倭人登上船，拼武艺和凶残，水师的官兵是拼不过的，更不用商船上的护卫了。

旗语传达下去，福一这边，于兴和两个护卫，推出来一个箱子，交给熊明臣。

熊明臣挑出两个力气大的士兵，准备投掷，燃烧弹宝贵，对付这样的小船，用两颗已经绰绰有余。

福船没有倭船灵活，竟被它们成功调头。

三艘倭船十分顽强，毫不犹豫地向商船冲去。

巡海船比福船灵活一点，待它转过弯，士兵正要给燃烧弹装上引线，准备投掷。

黄百户一把抢过来：“混账，没看到它已经靠上商船了吗？你想把咱们的船也一起点了？”

第一艘倭船，靠近的是排在最后的一艘商船，它也许觉得，明人会把最弱的船只，排到最后，所以，倭寇选择攻击这艘商船。

商船上的护卫，早已持刀站在船边，一有倭寇的抓索抛上船，立即有两三把砍柴刀同时砍过去。

黄百户的船一边靠上来，一边打旗语：“离开它！等我们来。”

商船的夏船长一见，立即转舵，往旁边让去。同时，其他商船也跟着转舵，把位置让给追过来的水师船只。

倭寇连抛了十几根抓索，都被砍断，估计它的抓索也抛完了，船上的倭寇只好给砍断的绳子，重新拴上抓手。

忙乱中，夏船长的商船已经离开倭船二十多米远。

巡海船冲上去，两颗燃烧弹准确地扔到倭船上，啪地一声，瓷罐子破碎，倭船上“轰”地燃起熊熊大火。

倭船本来就小，站在上面的倭寇立即被引燃，纷纷惨叫着跳进海里。

其他两艘倭船，也没有逃过被引燃的命运。

王衍爵下令：“不准救人！”

大明船队上的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水面上的倭寇，渐渐停止挣扎，沉入海底，不一会儿，又浮上水面。

安东尼奥不停地在胸前画着十字，嘴里念叨着：“我的上帝！这是什么东西？在水上也能燃烧？”

他却不敢问，这是南洋公司的武器，他一个外国雇员，没资格过问，也不能打听，会引来杀身之祸。

那艘被追逐的倭船，见这边分出了胜负，这才敢靠上来，船头的虎鲨旗猎猎作响。

“是李旦，”小七眼尖，“站在船头那人，是李旦，难怪他有虎鲨旗。”

“让他跟上，”王衍爵下令道，“去东沙岛停靠。”

船队靠近沙滩，所有人都闻到一阵血腥味，连咸湿的海水味道，也掩盖不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显然，岛上刚经历过一场屠杀。

黄百户率队，先上岸去侦察，二十几人一靠岸，只见沙滩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看衣着，是大明人。

有两艘船只停在岸边，这些人还没逃到船上，就被杀死了。

从沙滩往山上，有一条滴满鲜血小道，黄百户率队往上走，上到半山外，发现一块平地。

地面散落着各种货品，还有几具尸体。众人在周围找了一圈，没发现活人。

“打旗，请王公子和熊大人来处理。”黄百户一边说，一边瞥见有几个士兵，发现了地上的银子，正偷偷地往身上揣。

这种小外快，只要不过分，上面一般是不查的，做为冒险登岸的士兵，这是对他们的奖赏。

王衍爵对小七说：“叫那李旦上岸，本官有话问他。”

他在水师官兵的面前，一律自称“本官”，否则，没办法镇住这帮兵痞。

等他和熊明臣从船上下来，李旦已经站在岸边等他们。

沙滩上的惨状，让两位大明官员和他们身后的随从，全都变了颜色。

“李桑，谁干的？”小七上前，代王衍爵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