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黑着脸说：“就是刚才被大人消灭的那些人。

我本来有两艘商船，刚到这里，就看见那些人在沙滩上行凶。

他们人多，我只好逃走，结果，他们仍是追了上来。

我另一艘商船上没有火炮，被他们追上。

他们跳帮杀人，我只好开炮恐吓他们，谁知一炮打在商船的左舷上，那船进了水，沉了……”

熊明臣笑骂道：“你打自己的船，倒打得准，老远就听见你打炮，还被人撵得跟漏网之鱼一样乱窜。”

李旦羞愧地低下头：“小人的火炮威力小，打不远……”

李九标也带人，把遇难者的遗体全部抬下来，摆到沙滩上。

全是中国人，足足三十二人之多。

王衍爵胸中恨意汹涌，他不敢想，他的阿爹，万一遇到的，是这种情况……

这老老少少三十二人，他们是谁的阿爹？谁的儿子？谁的夫君？

可惜，这些出海的人，都不会携带身份证明，如今，想要把骨灰带给他们的家人，都不知道找谁。

“都烧了吧，把骨灰撒到大海。”王衍爵黑着脸，一对刀眉紧紧皱在一起，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是，不让他们在海里喂了鱼。

商船上的水手和护卫们也下来了，到山坡上拾来枯树枝，在沙滩上堆起高高的柴堆，一具具遗体被抬上去。

王衍爵握着火把，往柴堆上一丢，一股浓烟升起，沙滩上燃起熊熊大火，映着西边的残阳，照得海面如血一样红。

周掌柜走到王衍爵身边，小声说：“公子，岛上的财货，倭人还来不及运走……”

王衍爵望向凌乱的山坡，点点头，对熊明臣下令道：“仔细搜，岛上一定还藏着商船和财货。”

相比起抬死人，官兵们对寻找财货更有积极性。

熊明臣一声令下，连李九标也亲自带着人去搜山了。

待众人都走后，王衍爵才问李旦：“你的沉船在哪个位置？”

李旦指着离岸边有两百多米远的地方：“那里，小人已经派人潜下去，看看有多深。”

不用问，李旦从倭国运出来的，一定是银子，所以才要冒险潜下水去寻找。

黄百户的队伍，果然在山的另一侧，找到两艘海船，这里还有倭人的几个小窝棚，堆着一些生活物资。

显然，这些倭人早就等在这里，伺机抢劫大陆来的短程商船。

士兵们冲进窝棚，四处翻找，除了几袋大米，一袋鱼干，几桶淡水，一枚铜板都没有。

这些倭人，精穷。

王衍爵和熊明臣、周掌柜，也走上半山腰的那块平地，看着周围的地形。

熊明臣说：“这地方离大陆太近，倭人只要三天的船程，就能登上陆地抢劫，应该在这里建个备倭卫所。”

王衍爵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他想的却是：“应该让汪海，派一拨人到这岛上维持秩序。”

李旦的人潜了半天水，也没潜到海底，只好放弃，他跑过来找周掌柜，希望用剩下的一船银子，与他交换丝绸和棉布，还有铜钱。

王衍爵见他的倭船太小，每次也装不下多少货物，想了想对他说：“李旦，我送你一艘大明商船，连船上的货，你回去，多召集人手。

组成一支商队，下次，去大陈岛交易。

只要按规矩交税，在那里交易更安全的。”

李旦一听，喜出望外，以他剩下的银子，连半商船的货都换不到。

如今，王大人却送他一艘大明商船，还有商船上的货，他李旦遇到贵人了。

“是，小人下次去大陈岛。”聪明如李旦，立即知道，船和货都不是白送的，他肯定要付出相应的价值。

“本官希望，你先建立一条倭国到大陈岛的稳定的商路，你要招募一些护航人员，确保这条商路的安全。”

李旦的眼睛亮了，他本来就是福建人，如何不知道大陈岛？

这位王大人这样说，就是在大陈岛上，建起了基地，能保证交易的安全。

另一边，在水师官兵的监督下，缴获物资很快清点完毕。

周掌柜拿来账册，先送给王衍爵过目，王衍爵当场拨出一成，做为水师的奖励。

他把账册递给熊明臣：“熊将军看看，水师弟兄们，是要银子呢，还是要货品？”

要银子，奖励多少，回去后还是多少，要货品的话，船到地头后，还能找机会卖到更高的价格。

十两银子的货品，可以卖到十五两、二十两，有的官兵愿意赚这点辛苦钱。

熊明臣叫过李九标：“去统计一下，报个数上来。”

处理完东沙岛上的事务，船队继续往南，不几日，到了大陈岛。

岛上秩序井然，街上人来人往，交易繁忙，俨然一个海边小镇。

去年一年，单是收税，汪海就收了五六万两，还不计他做贸易的收入，看来，这里的交易很活跃。

王衍爵的船队没有在大陈岛停留，汪海亲自带队，送船队去大员岛。

汪海在旗舰上，一路向王衍爵汇报大员的情况。

“春天招了一百多人，在那边修了几间屋子，开垦了几十亩稻田。

上个月我再去的时候，人手增加到两百多人，这些人中，敢吃海上饭的，只有几十人，其他人，只能种地。”

吃海上饭，就是海盗的干活。

“人手太少，”王衍爵说，“大员岛上的当地人，有什么反应？”

提起这个，汪海很头疼：“当地人很让人头疼，经常下来抢劫，一遇到落单的基地人员，不是杀人，就是抢回去做奴隶，基地为此，年年折了十几个人。”

不几时，船队抵达大员北部的一个港口。

福建沿海的渔民，经常在这里的沙滩上晒网、补网，时间长了，这里就形成一个天然的港口。

汪海的基地，就在离港口几里路外的一条河边，河面宽阔，巡海船在前面探路。

王衍爵转移到福二号上，随后驶入。

远远地，先看到基地那边升起股股浓烟，众人都来到甲板上观望。

“怎么回事？”李九标冲着望台上大喊。

望台上垂下一张纸卷：“房子着火，有人在打架。”

“又是那些土着！”汪海喊道，“基地被人袭击，赶快救援！”

王衍爵下令道：“立即救援！”

熊海明：“立即救援！”

李九标：“准备战斗！”

话语传达到前面，巡海船上的黄百户，立即下令全速前进，官兵们一边拿起武器，准备登陆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