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走到第二进院子，见秉辰正在垂花门外团团转。

“你在这里做什么？”舜华疑惑地问。

秉辰立即红了脸：“我听三弟在院子里哭，想去看看。”

“哦，”舜华心想，平日里，你三弟哭闹，也没见你如此上心，今日为何这样着急？

“进来吧，又没有外人，客人都走了。”舜华边说边往后院走。

“不……不啦，阿姐劝劝他们就行了。”秉辰交待一声，就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跑了。

舜华莫名其妙，跨进后院，就见秉望站在润娘的房门外，哭得眼泪鼻涕齐流，而润娘的房门紧闭。

菁华领着妞妞，在芸姨娘的房门口露出两个小脑袋，峰儿也从小满和立春住的房门口，露出他的小脑袋。

几人望着傻哭的秉望，不知道怎么办。

难怪茵华要去找阿姐来救场。

“这是怎么啦？”舜华走过去，掏出帕子给秉望擦眼泪。

“阿姐，润娘姐姐跟你回北京，会不会跟刘师兄一样，走了就不回来了？”秉望可怜兮兮地说，他紧张地望着阿姐，生怕阿姐作出肯定的答复。

“那你要问润娘姐姐啊，”舜华上前敲门，“在门外哭什么？”

“润娘姐姐不开门……”秉哲一边抽泣，一边偷眼往房内瞧。

“润娘，是阿姊，你怎么啦？开门，我们聊一下？”

润娘正用背抵着门，无声地流泪，听见阿姊的话，她移开步，把门让开。

舜华、茵华、秉望三人推门而入，菁华连忙跨出房门，跑到门口偷望。

“都怪秉哲，”润娘杏目含泪，十分不好意思，“我说了，去北京看看我阿娘和阿哥，就回来，他死活不信。

叫他跟着去，家里又没人，何况他还管着两家公司的账……”

舜华这次去北京，要带润娘去看望她娘和他阿哥，润娘已经三年多，没有见过他们了。

本以为，等刘世祥一中进士，就可以衣锦还乡，来接润娘回家，谁知他又落了榜，只能等到明年再考。

而舜华，再也不愿意让润娘离开袁家了。

“三弟放心，”舜华只能把秉望留下来守家，长江装卸和长江航运的总账，她不放心交给别人。

虽然秉望只有十三岁，算术却是四兄弟中最好的。

他除了核算两家公司的总账，还在凤凰书院一边读书，一边兼职教授基础算学。

他平日里看起来，也是一个十分懂事的小少年，只是一碰到跟润娘相关的事，脑袋就要发热，露出舔狗的本质。

“你看，润娘姐姐有三年多没见过她阿娘了，咱们不能总留着她，不让她去见啊。

你三天不见姨娘，就想得慌，你要理解一下润娘姐姐嘛。”

舜华搞不懂，懂事的润娘，怎么偏偏选中秉望，这明明还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嘛。

“他们都不想你，你想他们做什么？”秉望赌气地说，“大爷爷去一趟北京，快一年了才回来……”

润娘才收好的眼泪，又被他逗出来了。

舜华一个脑袋两个大，她自己就没有谈过恋爱，更无法理解这种小儿女之间的朦胧情感。

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劝慰两人！

想了想，只好牵着秉望的手，把他带到自己的书房，单独找他谈话。

“三弟，你坐下，陪阿姐喝杯茶。”

舜华把秉望安排在茶几边坐下，一边沏茶，一边对他说：“阿姐早就问过润娘了，她说一定要回来的，你放心。”

她说：“咱们家，爹娘不在了，咱们只有靠自己。我和两位阿哥北上后，家里就你最大，下面的茵华、秉良、菁华，需要你照顾，你要帮阿姐担起这个责任。”

秉望抹着眼泪说：“阿姐，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润娘姐姐走……阿姐，你带她走吧，我会看好家里的。”

舜华沏好茶，给秉哲倒了一杯，自己也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妈呀，渴死她了。

“三弟也不用怕，阿姐明年五月前，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就让润娘姐姐跟阿姐一起回来，好不好？”

“好，阿姐要说话算话啊。”秉望破涕为笑，“我等着阿姐回来。”

舜华不由得抚额：到底哪个才是你亲阿姐啊？

“今日，阿姐要跟你交待一些家事。”舜华这样一说，秉望立即坐正了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恭敬地听阿姐说话。

“润娘离开这段日子，让茵华当家，周阿公会协助她，所以，后宅之事，你不用管。

你要掌家，身边只有阿洛一个小厮，做事不方便。

雷老师傅培训的，第一批护院，你挑两个机灵点的，保护你的安全，凡是出门，一定带上。”

秉望说：“阿姐，我就在家里和村外的书院间走动，不会有事。”

舜华摇头：“你当了家，知道咱们家的家底，就怕有坏人觊觎咱们家的财富，对你起坏心。

你又小，所以，不要轻信别人的话，哪怕是你的同窗，单独请你外出，你也不能去。

凡出门，必须带上阿泗和两个护院。”

秉望见阿姐说得郑重，也严肃起来：“阿姐，我听你的，选两个护院，我选阿南和阿封，他们两人的武功最好。”

“家外有事，你一定要找周阿公商量，听周阿公的意见，不管别人如何，周阿公定是真心待你的。

明年春天的县试，如果换了新知县，你也可以去试一试。不过，后年有县试和府试，大后年又是大比之年，县、府、院、乡试，都要考。

三弟也可以等到明年、后年再考，到时候，阿姐也陪你考试，好不好！”

秉望点着头：“我等后年，阿姐陪我考试。”

劝好秉望，舜华想起秉辰在二门外徘徊的身影，只好又喝杯茶，润润干涸的喉咙，起身往前院走去。

唉，天天盼着弟弟们长大，如今大了，还没有小时候省心！

秉辰正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见阿姐进来，他有些羞涩，起身叫道：“阿姐……”

舜华坐到他对面，先问他：“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秉辰指着房间里的两口大箱子：“好了，一箱衣服，一箱书籍。”

舜华走上去，打开装衣服的箱子检查起来：“衣服没关系，去北京再做就是，倒是书，要带够。”

秉辰说：“焦学士提醒小弟要带的书，都带上了，其他的，是给小胖子带的故事书。”

“你还在给小胖子写故事书啊？”舜华很诧异，小胖子都出阁读书了，他的先生们允许他读故事书吗？

“早就没有寄了，是焦学士让小弟带去的，说他要收藏。”

“此去，让焦学士指点指点你兄弟二人的时文，二弟看看，咱们给焦学士准备什么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