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若水
作者:微露 | 分类:言情 | 字数:19.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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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一卷白绢
若水想来想去, 不能理解为什么韶年一大早的要离她而去。
她觉得韶年不能是不负责任的人吧,按她的理说,经过昨天那一下, 她们该是更加亲近了, 为什么还要躲着她?想到韶年一开始都不好意思脱着衣服在她面前, 也许是害羞?
不管怎样, 她觉得当务之急, 莫过于找到他,其他的事可以再问。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祥玉的话, 她什么理由都能接受。
韶年没有离开,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湖边, 任凭春风拂晓, 莺啼草低。
若水不敢走过去, 怕打破这份沉静,她跟韶年在绛云山外, 第一次那么悠哉地坐在柳树下,看晨光融融,映满山野。
她心里也是有着欣喜的,韶年还在客栈,是不是表明他对昨日的事不那么介怀?
有想过韶年失踪, 自己去找他侄女了。这种可能曾经一路上出现在她脑子里很多次了, 还在时间中积累, 这一次尤为严重。
不过, 看见他的那一瞬间, 若水就将那些不安全部释怀了。
她悄悄走近,心里却一直在打退堂鼓, 猜着韶年此刻在想什么,有没有想到她?
若水根本不懂男女之事,只觉得她已经足够表明心迹,因为她把自己交出去了。
在若水踏出第五步的时候,韶年微微侧了侧身,石凳上空出一个位置。
“坐。”他甚至没有看一眼过来,凭着直觉就知道若水小心翼翼,犹豫不决。
若水在心里措辞一番,才道:“师叔,天凉,容易冻着。”
“冻死了岂不更好?不用劳烦别人动手,也不需要谁陪着我千里迢迢去云南找人找解药。”
他嗓音喑哑,听起来像是在湖边坐了很久了。
若水感觉心里有根弦被拉紧了,莫名一疼:“师叔我们回去吧,商大哥也很担心你,派人来找了。”
韶年背着她,点了点头,看不出什么情感。
若水便去搀扶他起来。
谁知韶年突然退开四五步,神色紧张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你做什么?差点我就劈出一掌来。”
若水道:“你站不稳,我扶你。”她闻到一股清风的味道,抬头看过去,韶年的模样竟然完全像是回复到初见的时候。
松散蓬乱的鬓发,无章法可言的胡渣。
他怎么会,一个晚上变化那么大?
若水简直吓了一跳,如果不是早就见过他这样子,肯定以为是位陌生人。
“师叔,你你你怎么了,昨天不是还都好好的?”
“如果被逐出师门,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
韶年淡淡地笑了笑:“算了,到时候再说吧。你商大哥,果然来找我们了。”
若水一回头就看见怜玉儿带着两三个人站在五十步后面。
她对韶年道:“这位就是昨天刺伤你的姑娘,是御愁宫的三公子,名唤怜玉儿。”
韶年跟着看过去,微微皱眉道:“就是她?”
他满腹疑问。昨天的剑凌厉之极,已是抱着相当大的执念刺下来的,他也来不及招架,只能挡在若水前面。而这个怜玉儿摘掉斗笠褪去黑衣,看上去就是一个纤弱的普通姑娘,怎么也不能跟擅用毒术的怜玉儿联系到一块。
怜玉儿感受到他们的眼光,转身,充满狡黠地笑了一笑,非常魅惑。
若水被她的大胆张扬刺激得感到脸上一红,埋头咳了两声,但见韶年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怜玉儿看,不是滋味地拉着他的衣角道:“师叔,你怎么一直盯着她看?”
怜玉儿笑道:“那是因为我好看呗。”
若水不语。
“我比你年长几岁,自然比你这个小丫头更有看头。”怜玉儿当真是一点都不收敛,当着她的下属和若水的面,整个人就轻轻地搭在韶年身上。
她表情有一瞬的凝重,然后有轻浮地笑着说:“是吧,韶大哥。”
韶年看了一下若水,笑道:“怜玉儿果然名不虚传,这番功夫不是一般姑娘能做到的。”他从怀里取出一物什。
是一条白色绢布。
若水跟着韶年那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身上有这种女孩家东西的:“师叔,这……”
韶年以手肘轻轻推开怜玉儿,道:“想用这个离间我们?其实你这个怀送抱的本领是很不错了,但是在我面前,还得再练练。”
怜玉儿闻言也并不羞涩,呵呵笑着走远去:“那还是留给你做个纪念。”
待他们走远了,若水冲上去扯过那条白绢,布是好布,入手丝滑。上面用红线绣着: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若水是不懂这诗词风月的,自小就不认识多少字。但看完这几句,脑海里竟然想到昨天晚上的情景,脸颊烧红,怨恨地将手绢扔到地上,还在上面又蹦又跳。
等她发泄完了,韶年这才躬身捡起来:“你敢这样踩到她头上吗?”
“什么呀。”若水不满地叫道,“这个东西味道太难闻了,还写些那么粗俗的东西!”
韶年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的表情变化。
“师叔,我们以后别跟她有往来。她太狠毒了,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昨天还要杀我们,今天就来献殷勤!”
“你火气那么大,要不要洗个冷水澡?”韶年指着湖水吟吟笑道,“你不是还要跟你商大哥去云南吗,她铁定是会一路追随。”
“师叔你没事了?昨天……”韶年趁她没有说完就说道:“怎么会没事,我在这里睡了一晚上,肩上背上都酸疼。”
“那我扶你回房休息。”
“不必。”韶年推开她,起步走开几步远,“我身子好得紧。”
若水依然感觉到他身子比往常要热很多。大抵上是发烧了吧,在外面露天睡了一夜。她没有多想这个,只是在怜玉儿和解毒药上权衡了下,没有结果。
她目送韶年回房之后,去了一趟厨房,在橱子的指点下做了一碗姜茶,端着也来到韶年门前。
她两只手都端着滚烫的茶,所以没有敲门,然而进去之后,却后悔得要死。
韶年正坐在床上,神情细致地擦拭伤口,手上拿的正是那条白色手绢。
这个表情她曾经也看见过。
当初,她在屋顶上守了韶年两天,终于望见他醒过来,然后他抱着她回到绛云山,送去祥玉那里医治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想起来有一点心酸。
她吸了一下鼻子。
这么微小的动静打扰了韶年。他抬头望见是她,神色有一分紧张,却没有立刻把手绢藏起来。他闻着味道,说:“你又弄了什么?”
“姜茶。”说完这两个字,若水就情不自禁地鼻头酸涩,有流泪的感觉。
韶年点点头,淡然地说:“放到桌子上就好了。”
若水确实想拔腿就走,但想了想,又说:“你先休息,我会叫商大哥迟两个时辰再启程。”
她走出去了,没有看见韶年轻轻叹了一气,拿开捂在心口的白绢,昨晚被刺伤的地方,血止不住地往外流,仿佛要流尽他体内全部的血液,竟然没有要停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