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大欢喜
作者:钟花无艳 | 分类:言情 | 字数:18.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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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别后重逢
从总管手里接过哭闹不止的婴孩时,花倾城清清楚楚瞥见孩子挥舞在半空里的小手,仍紧揪著一根长长的黑发。
应该是抛弃孩子之人所留下的…… 而且,应当是个女人。
除了董澴兮,绝不会再有第二人。
花倾城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忽然有些烦闷的心情,微眯的凤目泛出一丝寒光:“孩子不会从天而降,徐总管难道没派人去追?”
太习惯花倾城的问话方式,当他开始用反问语气发难时,必定是他心有不悦之时。略有心虚的徐总管赶紧答:“追了,只是…… 没追上。”
“区区一个女人,你们都没追上?”
“发现孩子时,早已不见来人的踪影,再说…… ”被阴寒慑人的目光盯得很不自在,徐总管哆嗦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缓缓道“再说雪这么大,很快掩埋了来者的鞋印,无从找起。”
站在一旁从头至尾默默聆听的侍书终于松了口气,纾缓了自听到“孩子”以来极度忐忑不安的心情。
仔细看了一眼花倾城怀中孩子的五官眉目,她不动声色道:““公子,现在雪下这么大,董澴兮必走不远,请您允我追她回府。这一次,我必定提她人头来见!”
花倾城垂眸,凝向忽然止住哭竟以食指勾住衣襟系扣的婴孩,轻轻打掉:“你杀了她,我如何向程少桑交代?”
孩子“哇”得一声哭得更厉害。
刺耳的哭啼令侍书语气里多出几分厌恶:“公子放心,我会将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花倾城握住孩子肥嘟嘟的小手,淡淡道:“不必,你找到董澴兮即可。”
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侍书心有不甘道:“可公子曾亲口告诫过侍书,哪怕董澴兮诞下男嗣,也绝不能留她活命!”她恨,她恨当初在紧要关头无法置董澴兮于死地,更恨自己阴差阳错造就了一个孽障的出世!
“总而言之,你若能找到董澴兮,先把她带回来。”花倾城小心翼翼扶着孩子的脑袋,极轻极轻柔地让他以一个舒适的姿势枕在怀,“我有话问她。”
侍书面色大惊:“可是……”
淡淡的打断:“你哪来那么多可是?”
侍书愣住,旋而垂下眼眸再不敢直视花倾城,一字一顿道:“侍书知错。”
“你们下去罢。”花倾城颔首,目光重新落回怀中的骨肉,语气从容却也平静,“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切不可对外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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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冷清的落花轩里,多了一只取暖用的火盆。摇曳闪动且忽明忽暗的光芒投映在婴孩白皙的脸颊,晕出一片淡淡的粉红。
婴孩睁着乌黑圆溜溜的眼,肥嘟嘟的小手漫无目的挥舞着,忽又勾住花倾城衣襟系扣,扯了扯,没扯动,竟然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大哭。
怎么又哭了?不似方才在众人面前端出的镇定架势,花倾城蹙起剑眉。
沉默地思索了很长一会儿,他伸出手亲自扯下系扣,再轻轻放入婴孩的手里。
晶莹的泪珠儿还挂在眼睫,小娃娃果真止住了啼哭。他紧紧捏住小滑的系扣,柔软的身体却颤抖了一下——
花倾城表情僵住。
他缓慢低下眼眸,看见锦缎白袍的下摆,竟被尿湿了大片。
堂堂监国,何时被小儿撒过一泡尿?花倾城抿直了薄唇,怀里的小人儿却抢先皱皱鼻子红了眼眶,又开始放声大哭。
哭声之响亮,让花倾城都为之头疼。
董澴兮很少流泪,怎就生出个如此爱哭如此没骨气的小儿?
花倾城轻轻拍抚了一下婴孩,眼底泛出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好笑:“行了,不哭。”淡淡的劝。
嗷嗷大哭。
静默,继而是低低的叹:“乖,不哭。”
依然嗷嗷大哭。
“乖,不哭。”头痛。
仍然是嗷嗷大哭。
花倾城唇角抽搐一下,终于忍不住提高音量:“是我的亲骨肉,就不许哭!”
晶莹的泪珠儿还挂在眼睫,小娃娃果不其然停止啼哭。他睁着乌黑溜圆的大眼看着花倾城,眼神却在放空,柔软的身体也毫无预兆再次颤抖了一下——
一袭上等锦缎白袍,下摆,全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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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因为沿着偏幽的巷道走得太匆忙而紊乱失衡。心脏过快,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迸出,而下身处的濡湿粘稠感让酸软的双腿再难挪动一步。
女人靠着冰冷的墙,费力地大口大口呼吸着,表情难掩痛苦。
天太冷,冷清的街巷罕有人踪,洋洋洒洒的细雪落下来,转瞬她披散在背后的如黑长发已蒙了一片银白。
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在恻恻的寒风里瑟缩了一下脖,被冻红的鼻又添深了几分。
狠心抛弃刚出世的孩子时,他撕心裂肺的啼哭仍言犹在耳…… 天这么冷,监国府的下人能发现他么?又或者,孩子万一被侍书发现,会不会性命不保?
女人眨了一下眼,泪,倏然夺眶而出。
不可以哭,不可以心软。
勉强定了定心神,她颤巍巍地扶住斑驳的壁,踉跄迈开腿,拖着虚弱的身体在青石板路极缓极慢地走了一小步,终究因为体力不支而生生跌倒。
疼,五脏六腑都在疼。
视野在天旋地转,她觉得自己的肺脏好像被一块沉甸甸的石狠狠压住,想要喘息,却提不上气。
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天地之间一片苍茫茫的白刺得眼睛生疼。有一刹那的错觉,她仿佛认定自己也曾经历经如此孓然一生如此气喘吁吁的一幕…… 与此时此刻不同的是,她不是在躲避花倾城的追寻,而是,而是在苦苦寻觅某人?
寻觅谁?
东张西顾漫无目的寻找的,又是谁?
什么都忘了,什么都记不起来,却居然在这冰天雪地里莫名想起什么…… 可是,谁能告诉她,脑海里不自觉浮现的一道白色身影,究竟是谁?
她怔怔地眨了眨眼,晶莹的泪,忽如泉涌。
“怀真,你从来都不曾一天一夜不归家…… 是不是那不要脸的女人苦苦纠缠你?想当初我在燕春楼,什么样的龌龊事儿没见过?你说话啊怀真,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嘀咕抱怨,忽然远远地传来。
怀真?
下.体处的疼痛仍在,脑海里迷蒙的影在渐渐扩散,女人下意识地转过脸寻声瞥去。
雪地里,一男一女撑着纸伞,相伴缓缓行。
女子怀抱一子,国色天香指责多多;白衣男子缄默不语,心平气和地聆听。只是他那一双深邃黑眸,清澈得宛若点缀在夜幕里的星辰,明亮动人,看不出半点不悦,偶尔,还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温暖的笑。
“吾知汝牵挂,勿忧。”
泪,仍停留在眼角,女人看得怔了神,
却痴痴羡慕。
蓦地——
“□□?!”惊讶的,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