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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记(清穿)

作者:天瑶 | 分类:言情 | 字数:21万

47.流产2

书名:绛雪记(清穿) 作者:天瑶 字数:4065 更新时间:2024-10-10 22:44:14

坤宁宫, 夜。

后宫中的人几乎全被召集了来,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都是与雪贵人流产之事有关之人。

胤禛高高坐在坤宁宫的大殿里:“若还是没有人承认, 朕就继续杀下去。”

这些天来, 几乎每天都有宫女太监被处斩, 却还是查不出究竟是谁动了梅绛雪的膳食, 连续多天, 宫内人心惶惶,仿佛已经是人间地狱。

看许久没有人说话,胤禛一个手势, 立刻又有人过来要将这一批宫女太监拉走,一时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终于, 年贵妃突然起身:“皇上不必为难他们, 臣妾知道凶手是谁。”

胤禛冷冷问她:“既然知道凶手是谁?那就赶快说。”

后宫里有名分的没有名分的几乎都在, 年贵人看了看胤禛的脸,淡淡地说:“是我派人给雪贵人下药, 灭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所有人都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胤禛脸上的怒气越来越大,怒斥道:“她哪里对不起你,值得你下这么狠的手?你记不记得十几年前你的命还是她救的?!”

年贵妃毫不客气:“她没有对不起臣妾,她对不起的人是皇上!我之所以会这么做, 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皇上的!”

话音一落, 所有人均是摒住了呼吸, 几乎觉得不可能。

胤禛神色一僵, 没想到她竟会来这么一招, 突然怒斥:“你胡说什么?!”

“臣妾有没有胡说,皇上最清楚。”年贵妃声音冰冷, “小路子,说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小路子来到众人面前,看着胤禛寒冷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那日我的确听到雪贵人跟皇上说……说孩子不是皇上的,是十四爷的,还请皇上放她出宫……”

话还没有说完,胤禛突然拿起手边的茶杯朝他砸去,怒斥:“一派胡言!”

小路子不能躲闪,只得生生挨了一下。

年贵妃却毫不留情,说道:“胡言?是皇上存心包庇她吧?小路子,你再说说皇上翻雪贵人牌子的那晚去了哪里?”

胤禛看了年氏一眼,眼里的寒意几乎可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冻住。没有想到,这个在他身边一直安分的女子,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她以为……他没有她的哥哥年羹尧不行吗?

小路子继续说:“那晚皇上并没有宠幸雪贵人,而是去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

所有人都目光又朝皇后看去,期待她给出一个答案。

皇后看了胤禛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这才缓缓起身,一旁的丫鬟忙扶住了她。

“妹妹这是何苦?”皇后走到年贵妃身侧,叹了口气,缓缓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姐姐……”年贵妃反握住了她的手,苦笑着说,“我跟了他快二十年了……我当初孩子掉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着急过……”

“妹妹……”皇后轻轻喊了一声,眼里看不清楚是什么神色,“那也不能撒谎啊!”

“什么?”年贵妃猛地抬头,看着眼前似是面露难色的皇后,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真是想不到,连你也帮着她,她那种水性扬花朝秦暮楚的女人有什么好?”

“给朕闭嘴!”胤禛呵斥道,伸手甩了年贵妃一巴掌。

年贵妃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被他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痛,一直痛到了骨髓里。

“年贵妃胆大妄为,现降为答应,打入冷宫。”胤禛背对着她缓缓吐出一句话。

“皇上?”皇后立刻喊出了声,“怎么可以?”她虽然帮了他,可是他难道不了解实情吗?怎么能下如此重的惩罚?

“哈!”年贵妃冷笑一声,“不必了,臣妾甘愿一死,还望皇上成全。”

“妹妹!”

“娘娘!”

几个声音此起彼伏。

“你以为朕不敢吗?”

“还请皇上成全。”年贵妃坚持着,她是真的想知道,在他的心里,自己居然连这点儿位置都没有?

“你……”他知道,她是在逼他,她以为他真的不忍?

“好,好,”胤禛冷笑,“既然如此,那朕就赐你白绫三丈,自己了断吧!”

“皇上?”皇后眼看形势越来越不对,立刻向门外的太监使了个眼色,接着求情,“皇上请息怒,妹妹她只是……”

“姐姐不必求情了,妹妹甘愿一死。”年贵妃竟是毫不相让,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来,虽说他对妻妾们一向不怎么伤心,但他也一向最宠她,如今居然当着全后宫人的面前要她去死?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胤禛更是从未对谁服过软,要让他低头——不可能。

在场的人全都跪下,齐声喊:“请皇上息怒……”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状态。

————

永和宫的偏殿里,梅绛雪似是醒了,但也只是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

“娘娘,您就吃点儿东西吧。”春婉依旧是规劝着,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啊”了一声,有些震惊地将药交给了那人,头一低退了出去。

来人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绛雪,声音涩然:“为什么不喝药?”

绛雪心中赫然一惊,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打落到了她的心里,她不可思议地转过了头,眼泪忽然就掉落下来。

“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来人的语气有些厉声。

“为什么要让我担心?!”

绛雪的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接连落下,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

胤禵一只手抱住她,一只手仍旧端着药碗,坐到了她身边。

他不敢抱得她太紧,害怕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住;他又不想抱得她太松,这么长久以来的思念,生怕再一松手,她就永远不属于他。

“来,先喝药。”胤禵哄着她,伸手想将她从怀里推出,她却死死抱住他不放。

“绛雪……”他喃喃地喊,声音有些沙哑,“先喝药,我担心你……”

她这才极不情愿地起身,眼里的泪水扑簌而落。

“来……”胤禵拿起勺子,动作轻柔地喂给她。

绛雪的眼前一片模糊,看着勺子里黑乎乎的药水,突然一滴眼泪落下,仿佛一颗皎洁圆润的珍珠坠入,悄无声息,却几乎可以让胤禵心碎。——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和后知后觉,而更重要的,他居然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

泪珠一颗接一颗落在碗里,落在勺子里,落在他们二人的心里,最后,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泪,绛雪竟是无奈地全部吞到了腹中。

“要不要吃点儿东西?”好容易喝完了药,胤禵勉强笑着问,转身去拿粥的瞬间,泪水无法抑制的流了下来。

不过是几个月没见,她居然能瘦了这么多,苍白的脸上仿佛死寂,毫无生机。

泪水模糊的眼前,绛雪看到转身过去的男子肩膀微微地颤栗,又仿佛是不想让她担心,极力压制着自己,反而双肩颤抖地更加厉害。

她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他的肩膀。

他全身一震,却不敢转头,伸手擦去了自己的泪痕,极力掩饰着。

她抱住他,靠在他的背上。

他感觉到自己背后的衣襟湿了一片,她温热的气息打在他背后,让他的心如同被刺穿。

“绛雪……”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忍不住,他霍然转身,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揉在怀里,“对不起。”

她被他抱在怀里,像是受了无穷无尽的委屈,许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看了看眼前穿着太监服的人,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是十三哥带我来的。”胤禵缓缓开口,“是他,允许的。”

——他允许?

绛雪如同遭遇雷击,身子一下子缩了回去,冷笑了一声:“他害死我们的孩子,我就是死也不会原谅他。”

“绛雪,不是他。”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

“真的不是他。”胤禵抱着她说道,“他没有害你。”

她僵硬着身子:“你怎么知道不是他?”

“若真的是他,他怎么会不承认?”胤禵道,“他一向敢做敢当,更何况,这几日来为了你的事情,已经有不少宫女太监被处死了,他如此大动干戈,只是为了给你一个交待。”

“那可未必。”绛雪淡淡地说道,“欲盖弥彰。”

胤禵转了话题:“无论怎么样,你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若真是出了事情,你让我怎么办?”

“那是我们的孩子。”绛雪语气陡然变高,“我们的孩子死了,你还让我像平日一样开开心心地吗?对了,我忘了,十四爷早已有了不少子嗣,自是对我这个不在乎。”

“绛雪?!”胤禵几乎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你……怎么能这样说?”

绛雪又忍不住哭了出来,平静了好一会儿,才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伤心了。”

“我明白。”胤禵看着她,“你答应我养好身子,我们等三年,三年之后我就接你出去。”

“三年?”绛雪喃喃,“你……你知道了?”

“是,他跟你约定三年,不是吗?三年之后,我就接你出去。”胤禵抱住她,“等我,好不好?”

“三年……你知道吗?这皇宫里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她语气很轻,“我真后悔,为什么我要回来……”

“绛雪……”胤禵握住了她的手,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踏门而入的胤祥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二人轻咳了一声,“梅姑娘,打扰,实在是有件事情非你去劝不可。”

绛雪看他依旧称呼自己为梅姑娘,心里对他有些好感,却知道他定是为胤禛的事情而来,没有理会他。

胤禵有些尴尬地说道:“十三哥,什么事?”

“刚刚皇后派人来跟我禀告,皇上他要赐死年贵妃。”胤祥说道,一边看了梅绛雪一眼。

“这关我什么事?”绛雪冷冷地问,“他便是要赐死我?我能说不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十三爷难道没有听过?”

胤禵却已经了然几分,问道:“是她干的?”

胤祥点了点头。

绛雪这才明白了什么,问道:“你说,是……是年贵妃她……?”她误会他了吗?真的不是他?

“是。”胤祥肯定地说道,“梅姑娘,皇上他对你用情至深,怎么舍得伤你分毫?得知你怀孕的时候,他没日没夜地处理朝中的事情,甚至一度咳血,他难受的时候宁愿伤了自己都不舍得责备你,你不信你去看看他的手,全都是打拳的时候留下的伤痕……他……”

“够了,不要再说了!”她突然制止了胤祥的话语,只是握住胤禵的手不住地发抖。

平静下来,才道:“我去,他在哪儿?”

胤祥喜上眉梢:“坤宁宫。”

————

一行人来到坤宁宫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年贵妃的声音。

“姐妹们不必再求情,皇上竟为了一个野种要赐死臣妾,臣妾无话可说。”

“混帐!还敢胡言!”胤禛的声音有种难以名状的魄力。

胤禵感到绛雪的手紧紧抓着他,不由得在她耳边低声:“别担心。”

她的步子定在了那里,不敢上前。——是啊,她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就算他要她死,也是天经地义吧。

正出神,已经有人通报:“雪贵人到——”

在场所有人都将她当成了救星,看向她的眼里露出了喜色。

胤禛一怔,立刻便从座上朝她走来,她刚要拜下去,他便急忙扶住了她:“你身子不好,不用行礼。”

她平常也不行礼,只是今天人多才如此。

她看着他扶着自己的手上还简单地裹着细白的纱布,透过纱布依旧能看到隐隐地血迹,耳边忽然响起胤祥的话“他便是伤了自己也舍不得责备你”,渐渐恍惚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