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帝后
作者:月临 | 分类:言情 | 字数:17.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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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花羹
“陛下,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清河笑笑,颇有些寂寥的意味。
月瑶正拨弄着刘彧着人送来的芍药,只得接了句:“长公主莫要多心,陛下政事繁忙,抽不开身也是常事。”
注意到月瑶的动作,清河这才反应过来满室芬芳从何而来,清河上前,纤指轻轻一抚,一片芍药花瓣便稳稳落在手中,“这芍药倒是芬芳,让小厨房做了花羹送过来吧。”
月瑶一惊,“长公主,这芍药是周公公亲自送过来的。”
“周诚?”清河斜瞟了案上的芍药一眼,“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花期早些,倒不如做了花羹倒还可口。”
“是。”月瑶忙领命,心知清河是在迁怒了,正欲退下。
刚走出没两步,却又被清河叫住:“月瑶,随迁过来的和龙宫宫人,你可知他们的下落?”
“回长公主,原本是该一同圈禁在城北禁宅的,不过陛下特意下了旨,将禁宅的下人都换做了建章宫的宫人。长公主关心的那些人,现下应当是被散入未央宫与建章宫了。只是,按例,这些人终生都将不能再出宫了。”
“终生。”清河低低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夜里月凉如水,清河却只穿了件单薄的宫装就到了院里。
也不知阿衍和皇兄如何,她随刘彧率先回到长安,自邺城一别,已接近半年未见了。
而自己,也早已委身刘彧,这杀母灭国的仇人。
阿衍早晚会知道这个消息,前世自己是被迫,尚有理由听阿衍的宽慰。今生,却是她自己主动的,她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阿衍。
兄长褀送的玉笛随身,清河轻轻抽出,横于嘴边,轻轻吹响。
曲调悲戚,如泣如诉。所有的思念,不甘,甚至悔恨……清河都将它们一一吹进了这支曲子。
“《昭君怨》?不知长公主以为自己何德何能自比昭君?”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清河一惊,玉笛砰然落地,有碎裂的声音响起。清河强作镇定,施然转身行礼,“陛下万安。”
刘彧目视跪伏在地上的清河,与初见时的红衣惊艳相比,此刻的清河虽衣着素雅,却别有一番清丽。
目中所视如此,口中吐出的却是冰冷的吩咐:“起来回话。”
清河起身,强压下心中慌乱,随意敷衍道:“回陛下,清河无才无德,不敢自比昭君。昭君大义,无论如何,清河也做不到。”
“既然如此,长公主何故吹奏此曲?”刘彧难得有兴致,静静等着她把话说完。
清河扫了一眼一地的碎片,抬头直视刘彧,回道:“虽无昭君之志,却有昭君之命。不过客居异乡,一时想起昭君远赴万里不得归的苦痛而已。”
“长公主此曲,朕未听出任何思乡意,倒是听出了极度的不甘。”
刘彧的声音有些发冷,清河知他习惯,已是隐隐动了怒意,知是自己触到了他的心结。正寻思如何解释,却听刘彧道:“既如此不甘,清河长公主又如何甘愿委身于朕?”
不想刘彧会如此直接问出这个问题,清河一怔,寻思断无转圜之地,遂以退为进,跪地行礼,“清河斗胆,请陛下褫夺故国封号。”
刘彧低首,他原以为清河是为了保全赵衍与赵氏一族,这才甘愿放下尊严,却不想清河突然发难,只冷冷问了一句:“如何?”
“兄嫂皆于禁宅受难,断无一人享乐之理,恐被世人误会为卖国求荣,还请陛下成全。”清河陡然提高了声音。
“清河,你……”刘彧克制着怒意,终只道,“起来。”
清河不从,磕了三个响头,“请陛下成全。”
“朕命你起来。”刘彧依然不回应。
清河权衡不过一瞬,顺从地起身,“谢陛下。”
她并不想真正地惹怒刘彧,这无论对她而言还是对阿衍而言都没有任何好处,方才如此作为,不过是岔开刘彧的注意。
刘彧低首,清河矮他一头,这般恰好能清晰看到清河低垂的睫毛。
“清河,你终究还是在怨恨朕。”刘彧声音低低,分明有一丝无奈与凄伤。
“国仇家恨,陛下终究要给清河一些时间去忘怀。”清河仰头,直视刘彧,“陛下对清河的好,清河不敢忘却,陛下放心。”
终究是刘彧先低了头,她自然不会再去触怒他。
清河的眼睛生得好看,刘彧看得微微愣了愣神。
“陛下若是真心对清河好,就请陛下夺了这封号,给清河一个位份。”清河轻轻伸手环住刘彧,将头倚在他的胸前,温热的气息温暖了刘彧方才暴怒的心。
“清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册封之事,还是容后再提吧。”刘彧轻轻拍了拍清河的后背,意在安慰,却不想硌手,原来她都已瘦到这般田地了。
感受到刘彧的微微停顿,清河接道:“陛下所想之事,清河亦明白,只是这般身份尴尬,不单清河在宫中难做,恐怕陛下朝堂之上亦会招来诟病。”
刘彧仍是轻轻解释:“你从前是和龙宫公主、长公主,宫中律例虽多,却难以约束到你。但若册封,以你敌国长公主的身份,且赵褀并非不战而降,不可能封你为高位。”
“若为低位,宫中规矩众多且人心难测,我不忍心你受此委屈。”刘彧再度轻轻拍了拍清河的后背,余光注意到突兀出现又急着退下的月瑶,笑了笑,“何事?”
扰了主子的好事,月瑶进退两难,只得老实道:“长公主吩咐的芍药花羹做好了,请陛下和长公主进殿品尝。”
“芍药花羹?”刘彧一笑,拍了拍清河的脑袋,“这天下,除了你,再没有人敢把我送的芍药拿来做花羹。”
清河不傻,知此时再与刘彧纠缠并无多用,只好尴尬地笑了笑,“陛下日日缠绵于合欢殿,清河做个花羹又如何?”
刘彧知她不过开个玩笑,心里却多了几分暖意,顺势牵过她的手往殿内去。
冰裂翡翠,配以点点芍药,满室盈香。
刘彧执勺,尝了一口,夸赞道:“果然不错,也不枉命花匠精心培植,这才得了今年的第一株的芍药。”
“既然如此,陛下想必不会再怪罪清河了。”清河接过刘彧的碗,轻轻搅拌,待温度合适了,这才递给刘彧,“花羹不宜太烫,陛下再尝尝。”
刘彧接过碗,却道:“下个月,就是赵衍生辰了。”
清河一时没有接话,一口一口吃着花羹,食之无味,面上却仍带着淡淡的笑。
“清河,按例,赵衍现在没法进宫见你。”刘彧注视着清河,眼神里温清脉脉。
“清河明白,多谢陛下费心。”清河放下碗,笑得温婉。
“你向来宠爱赵衍,若不为他庆生辰,可会遗憾?”刘彧试探地问。
他不会忘记,清河是有多喜欢这个弟弟,赵褀自幼被立为太子,文治武功课业繁多。深宫寂寂,反倒是赵衍陪她多些。
当年她为了袒护这个弟弟,甘愿以身顶罪,惹怒得建业帝差点斩了两宫宫人的回忆还历历在目。
“阿衍明事理,不会怪罪于我。”清河仍旧在笑,却笑得苦涩。
阿衍的生辰,她从未缺席过,从儿时到如今。从今起,却怕是再难相伴。
刘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呀,何必强装?下月初九,我带你出宫。”
清河一愣,刘彧这话,似曾相识。
眼角有泪,莫名滑落碗中。清河一惊,不及掩饰,只得与花羹一起咽下,“如此,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