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圣主成仙啊。”

刚说话，圣主停下了笑声，空气瞬间又进入了冰冷，冷的人发颤，仿佛桌上的茶，也结出了一层冰晶。

“你赢了，你的目的达到了。”

圣主最后一语，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终于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王剑圣眼底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微微的松懈，还好。

“多谢圣主。”

“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秘密？”

谁知，面前的圣主，忽然幽幽一语。

吓了王剑圣一跳，圣主的秘密？这是他能知道的吗？不过马上王剑圣就明白了，他是要死的人了。

把秘密告诉他，也是一种倾诉，眼前这高高在上的圣主，大约也憋闷了很久吧，但这世上值得他倾诉的人，也并不多。

此刻瞧上了王剑圣，也不知是王剑圣的福气，还是他的孽啊。

但是想想，自己临死前还能听到一个这世上最大的秘密，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多谢圣主。”

这话，王剑圣倒是真心的。

然后面前的圣主，就缓缓的将自己面上的面具拿了下来，王剑圣则微微睁大眼，一下都不敢错过。

下一刻，那遮挡圣主的面具就被取了下来，当王剑圣看清楚圣主的面容时，还是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

“您，您……”

他想说什么，但是因为太惊讶了，竟是硬没有说出第二个字。

“……怎么可能。”

“这便是圣山的魅力，”圣主幽幽一笑，随着视觉转换，此刻呈现在王剑圣面前的，竟是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但王剑圣记得，“您的年纪，仿佛还比我大几岁呢，好笑啊，好笑，哈哈哈……”

圣主在圣山之上，竟是没有半分苍老之态，难道这世上竟当真是有长生不老之术。

“只是您已经功参造化了，为何还要遮遮掩掩？是怕世人知道吗？就算知道了又怎样，这天底下，只怕无人能为难您吧？”

王剑圣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圣主摇头：“我并不怕人知道。”

“那为何遮着？”

“因为我是个凡人？”

圣主有些落寞的低下了头，继续道：“起初功成的时候，我也曾有过心比天高的向往，觉的自己或许是这世上第一人，但渐渐的，看到同龄人都一个个苍老的不成样子，我就又是有些怕见到自己了。”

“为何怕？”

“因为我是凡人，看到这样陌生的自己，总觉的是不真实的，”圣主如实的道，他没有撒谎，因为他只是在对一个死人倾诉。

王剑圣似懂非懂，仿佛可以了解到圣主的苦闷，又像是完全不懂。

“既然您都已经得到了这世间最厉害的东西，为何还要为难世人呢？圣山之人屡屡下山，不是干预这个，就是要杀那个的，您不累吗？”

王剑圣苦笑问。

圣主道：“他们一直在干预外面的事情吗？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对他们发出过一个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云深门的听雪居士，或云深门的传人也可以。”

王剑圣了然点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吗？

圣主其实不难说话。

只是下面的人，各个耀武扬威罢了。

“那我能问，您为什么一定要寻找到听雪居士吗？”王剑圣道。

“因为云深门掌握的功法里，有一篇是我需要的，我有心与云深门好好的谈谈，但他们却对我抱有敌意，一直因而不出，所以只好不惜一切代价的找了。”

王剑圣腹诽，你这样的架势，人家信你才怪。

果然是世人有世人的烦恼，圣主有圣主的烦恼。

“那您如今算是，长生不死吗？”

王剑圣又小心翼翼的问。

圣主摇头：“不算，只是皮相不老罢了，还远远做不到真正的不死，不过我寻找云深门的目的，并非为了这些。”

王剑圣也只能点头：“圣山功法，所有修炼之人，都能这样吗？”

“不，数百年来，只有我，甚至我的师父都不能。”

“那你也算天纵奇才了。”

王剑圣感慨，他教过许多学生，大约也明白一些道理，纯善心怀天下的，总是资质平庸，那些资质强悍到到变态的人，又多多少少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大病。

眼前这圣主便是大病里的大病。

“所以，圣主的秘密就是容颜不老吗？你刚才说你寻找云深门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些，那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还不能告诉别人，”圣主摇头，显然这才是他最大的秘密。

“茶凉了，在帮你煮一壶吧。”

王剑圣问完自己想问的，忽然这么说了一句，然后自顾自的给圣主煮茶去了，将刚才碗里凉了的茶，直接泼了出去。

圣主就这么看着他，这个既有生活气息的小老头，却比他小两岁。

“顺道问个冒昧的问题，圣主后来成过婚吗？”

王剑圣是真的彻底放开了，完全是闲话家常的姿态。

圣主呆了一下，这样平常的相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他摇头：“不曾。”

还是个老处男啊。

“厉害，我不成，我十八的时候家里就逼着成婚了，原本也不想的，年轻的时候只想走南闯北的多看看，却被一个女人拴在了家里，三年抱俩，除了那个被姜老打死的嫡孙，大一些的，已经有了曾孙了，一来便是上蹿下跳的，可爱的紧，也闹腾的紧。”

茶烹好了，圣主缓缓喝了一口，果然滋味很好，有种人间的味道。

他太久没喝过了。

“你既然如此眷恋，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圣主不懂。

王剑圣却是懒得说破了，只道：“你刚才不是说了，我绕了这么大弯子，不就是为了见到你。”

“可你不见我，只是失去一个孙子，你见了我，就失去了所有，”圣主还是不懂。

“你不懂，人活一口气，我若不见你，或许我不会失去所有，但却有人会失去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孩子，孙子，这也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你才是这全天下人都敬仰的王剑圣吗？”

“差不多吧。”

圣主明白了，点头：“我越来越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