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懒汉的白日梦

十罐啤酒在半空中碰撞到一起，洒出的水花在灯的照耀下就像浪花一般溅到桌面上。

“干杯！”

高磊坐在长桌最中间的位置，他站起身来，举起啤酒，说道：“敬毒蛇乐队的最后一次表演，也敬超音速乐队的第一次大型表演，希望你们以后能够越走越远。”

超音速乐队的大家都纷纷举起啤酒，朝肚子里灌了一大口，在这个气氛的感染下，林雨也同样面带笑意喝了一口。

几杯酒下肚，长桌上欢声笑语络绎不绝，大家都暂时忘却了生活中的烦恼，在桌上只有谈天说地，理想抱负和人生的不得意。

高磊喝的脸色通红，眼睛有点恍惚，他放下酒杯，说话已经有点口齿不清。

“现在真的是时代不同咯，五年前，我们在首都的任何一家酒吧演出，哪一场不是坐满了人，台下的姑娘们都为我疯狂。”高磊越说越沮丧。

“但是现在为什么就是没人喜欢听我们唱歌呢？我们也想唱枪花，也想唱ACDC。现在进酒吧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他们就只想听无地自容，想听光辉岁月，我多想告诉他们好的摇滚乐不止这些，但每当我弹别的歌，台下就嘘，老板也不让我唱。md，所以我们就离开了首都，离开那些庸俗之地，在全国各地表演，只唱我们想唱的歌，谁也阻止不了我们。”

林风也喝到微醺，左右两边脸颊就像打了腮红一般，他沉着头，仔细听着高磊说话，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赞同。

“但我今天看到你们，这样的一群年轻人。”高磊继续说道，“我才知道，原来还是有年轻人喜欢摇滚乐，原来还是有年轻人在玩乐队，说真的小子，我年轻时候和你一个样，除了比你帅一点其他没一样能比得上你。”

林风举起酒，“说笑了说笑了。”一口闷了下去。

“你们乐队的技术和表演的台风，都值得我们好好去学习。”林风说道。

高磊摆摆手，“摇滚乐哪有互相学习的，你们得去找自己的路，如果一昧去模仿学习别的摇滚乐队，学得再好也只是东施效颦，你们一辈子都会挣脱不掉这个标签。就比如说你们喜欢oasis，如果你们学得太多，久了之后再想要摆脱他们的影响可就很难了。”

“嗯我也有隐约这样感觉到了，我现在唱别的歌都总会不自觉地模仿同一种风格。”

“所以说，为了不破坏你们的体验感，我们也不打算给你们分享我们乐队路上的太多信息，嘿嘿，未来的旅程还需要你们自己去体验，就算每天都是枯燥的一成不变的排练，但总会有更多的新鲜感在未来等着你们。”

林雨坐在长桌的另一边，听着高磊的话，自己也是感触良多，一个文化时代的崛起总是不缺前赴后继的人撑起这个时代，但这个时代的结束也会最先淹没这群人。林雨不知道林风有没有将这些话放进心里，他相信这些话无疑会给林风带来更多前进的动力。

桌上的氛围愈演愈烈，在大灯的背景下，两个乐队的人开始划拳、劝酒，就连一向腼腆的小刚也开始大大咧咧起来。辛雯和安妮唯二的两个女生坐在一边窃窃私语聊着天，而林雨因为身体的缘故，也没人劝他酒，他就自己坐在桌上吃着东西，小抿一口酒，看着他们胡闹。

酒过三巡，高磊和林风两个人喝得最多，两人已经趴在桌上动弹不得，其他的人也是不同程度地喝醉。

只有林雨一个人没有喝醉，他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垃圾和散乱瘫倒在桌上的众人，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深夜寒风吹袭，只穿着单薄T恤的众人肯定受不了这等温度，放任他们继续睡下去只怕会被冻死在这夜里。林雨晃醒了宋殊还有小刚，叫着安妮和辛雯把其他人都扶回招待所。

在艰难又狼狈地将喝醉的几个大男生放回床上之后，宋殊和小刚也用耗尽最后一丝理智昏倒在床上，林雨默默穿上了外套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里？”安妮在走廊上撞上看出门的林雨。

“那么多器材总得有人看着吧，又没有东西挡着，容易被顺走。”

“那我陪你去。”安妮自告奋勇。

“不用了，我想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林雨凑近安妮的耳朵，对她轻声耳语了一番，安妮嘶了一下，有些为难。

“你确定让我去？”

“我现在除了你还能指望谁。”房间里的几个大男生此刻睡的正香，鼾声四起，雷打不动。

安妮也只有无奈地答应了，“好吧我去试试，但我也不敢保证能成功。”

“谢谢了。”

“那你准备怎么谢我？”安妮有些逗趣地问道。

“这个嘛。”喝过酒之后的林雨一扫之前的窘迫，表现得十分从容自然，“你想要什么样的答谢？”

“什么样的答谢，不如……”安妮凑到林雨的身前，林雨条件反射向后退了一步，“不如你弹首曲子给我听吧，平时都是我在弹，好久没有听别人弹过了。”

“没问题啊，你想听什么，我等会可以顺便练练。”

“德彪西的月光，一直在练但就是弹不好。”

“没问题。”

“你要好好练哦，我会来监督你的。”安妮语气里有些调皮，脸上也露出期待之情。

“没问题。”林雨嘴角也无意间露出笑意。

简单道了一个别，林雨跳着碎步下了楼梯，差点在转角处摔个狗吃屎，他轻咳了两声，整理了一下衣物又换成了正常的走路姿势。

漆黑的天空中，乌云被微风吹散，团成团，朵连朵，缓慢惬意地朝四面八方散去，露出残缺的弯月，温婉柔和的月光洒向地面，微风中树影在茭白的地面轻轻晃动。

躺在床上的辛雯怎么也睡不着，她转身发现月光已经照进屋内的一角，于是坐起身来披了一件外套就出门。

辛雯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下巴枕在双臂上，静静感受微风的轻拂和月光的惬意。

忽然她的视野最左方出现一个人影，她噌的一下立马就站起身来。

“是我，别怕。”是安妮，总是喜欢藏在暗处的安妮。

前一天晚上辛雯和安妮睡在同一间屋，彼此稍微互相了解了一下，所以两个人之间没有太多的陌生感。

见到是安妮，辛雯也就放下了戒备，恢复趴在栏杆上的姿势，继续看向看向远处发着呆。

安妮站在辛雯的旁边，和她一个姿势趴在栏杆上。

“那个人告诉了我一些你的事，让我来安慰你。”安妮平静地说道。

“那个人？”

“就是你们叫他小雨的那个人。”

“噢，谢谢你，但不用了。”辛雯听到不是小刚，心里有些沮丧。

“你先不用谢我，其实我也不懂怎么安慰人，毕竟我自己的生活也是一团糟，怎么有资格去对别人说教呢？”安妮有些自嘲地说道。

辛雯侧过头看向安妮，有些疑惑。

安妮继续笑道：“怎么，觉得我不像生活一团糟是吧。”

“不像。”

“对吧，我看着你也像一个酷毙了的女生，但你的生活怎么样只有你知道。高磊一天天看上去傻呵呵的样子，但没人知道他其实背了几万的债，还有那个人，几个小时前才晕倒了，现在还精神奕奕地跑去熬夜守器材。”

辛雯摇摇头，“没懂。”

“没事，不需要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不符合自己外表形象的辛酸，但你可以选择要展示什么样的自己。要知道我们乐队几个月前就已经负担不起日常开销了，但你看我们的样子是那样的吗？”

辛雯似懂非懂，“那我现在是不应该表现得那么沮丧吗？”

“也没有那么绝对，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背负怎么样的家庭不是你能决定的，但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去过生活，你可得好好想想。”

“嗯。”辛雯点点头。

“早点睡吧，这天气容易感冒。”安妮一边说着就要朝着楼道走去。

“那你呢，你不睡吗？”

“我还有一首歌要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