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收拾碗筷的工作留给了吴三沛和阿雅，本来姚蓉也会来帮忙，奈何手伤了。

有火锅，桌子上的菜基本没动几口，吴三沛拿保鲜膜裹着放进冰箱，明天初一热一热还能跟饺子一起吃。

其他姑娘无事可做，一起窝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吴三沛则是不停接打起电话，来给他提前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应付好最重要的几个人后，他干脆把手机一关，踱步来到沙发前。

孔芷墨拉着顾青葙在沙发左侧聊天，询问她们姐妹情况。

艾米丽一个人坐在右侧，一言不发地静静看着春晚，隔三差五就打个哈欠，毕竟平日这时候她多半都睡了。

坐在最中心的是顾清蘘和姚蓉，等吴三沛过来时，二人同时向沙发的两侧挪去给他腾位置，正好把中间的位置给空了出来。

结果吴三沛没有坐下，而是拿起大衣准备出门一趟。、

“姐夫你去哪？”

顾青葙率先问，她一开口，其余姑娘的眼神也齐刷刷地看过来。

“别人送来些东西，我过去看看。”

吴三沛找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只有姚蓉当真了，柔声询问：“东西多吗，要人帮吗？”

“不用！”

吴三沛摇摇头，大步出门。

他坐上汽车，一路开到市中心医院。

急匆匆上楼，最后在冯香梅的病房前坐下，伺候她的护工过来，询问吴三沛是谁。

吴三沛笑笑道：“我她女婿，过年来看看她，丈母娘你眨眨眼？”

冯香梅奇迹般地还吊着一口气，却连说话都是一种奢望。

“嗯……”

冯香梅艰难地从喉咙咯喊出一个音符，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瞪得老大，死死盯着吴三沛一动不动。

护工尴尬笑笑，讪讪坐下。

她和冯香梅交流不多，只觉得这女人家里应该挺有钱，不然可没法在医院这么个吃金吞银的地方住这么久，还能请她这种二十四小时护工。

眼下瞧见吴三沛，不由好奇问：“小伙子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老婆呢？”

吴三沛回问：“你是问她女儿？”

护工打趣道：“不然还问谁，你还有俩老婆啊？”

“嘿嘿……”

吴三沛憨笑敷衍：“她在部队里。”

“哎呦呦”

护工惊叹一声，过年一个人快闲出蛋的她见着个能说话的吴三沛，免不了开始扯家常。

“小伙子，瞧你赚不少钱吧，她姑娘家家的不跟着你享福，去当什么兵吗……”

“保家卫国，光荣！”

“是是是。”

听吴三沛用场面话敷衍自己，护工也只能点头应答，随即转移话题：“你这都快十二点了，伱就单单过来见你丈母娘一面？”

吴三沛回答道：“我准备给我老婆打个电话，也让她跟她妈聊两句。”

冯香梅瞪大的眼眸微微颤动，又是“嗯嗯”两声。

“怎么，丈母娘你不想和薇易打电话？”

冯香梅没有回答，眼眸垂落，最后缓缓闭合。

没过一会，耳边便响起“嘟嘟嘟”的提示音。

“你好，是XXX部队吗，我找闫薇易……”

几分钟后，一个熟悉的女声从话筒里传出来。

“喂，谁啊？”

程昱和闫薇云都中午和她通过话，闫薇易一时半会想不到还有谁会打电话过来。

“我。”

吴三沛开口。

久违地听见男人声音，闫薇易大脑在一瞬间宕机。

“薇易？”吴三沛又轻唤一声。

闫薇易回过神，第一时间就想挂断电话，却又听见一个熟悉女声。

“薇……薇……易……”

冯香梅近乎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才从喉咙里喊出这两个字。

闫薇易再次呆傻住，长达足足四五分钟的沉默过后，她询问道：“她病怎么样。”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她现在这样，不如死了痛快。”

吴三沛如实相告，他望向冯香梅，询问自己这“丈母娘”的意见。

可冯香梅的生存意志的远比吴三沛想的要坚定，她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想继续活下去，无论有多痛苦。

吴三沛叹声道：“不过你妈还想继续活下去，你要回来看看她吗？”

不等电话那头的闫薇易回答，冯香梅立马“嗯嗯嗯”个不停。

态度很明确，她不让女儿回来。

一来不想闫薇易见到自己这副模样，二来不想闫薇易再次羊入虎口。

闫薇易听出冯香梅的急切，她缓了口气，开始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部队番号的？”

“你觉得我有可能不知道吗？”

顾清蘘那种脑子都能找过去和闫薇易见一面，他吴三沛还能查不到吗？

闫薇易默认了这个答案，继续道：“知道归知道，我劝你不要来找我，我不会见你。”

她尽力让自己语气保持平静，可颤栗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吴三沛噗嗤一笑：“你怎么就觉得，我一定会过来找你？”

“那最好不过！对咯，额妈住院花你多少钱……”

男人的语气是那么冷漠，仿佛在嘲笑你闫薇易真把自己当天仙了……

闫薇易心一阵揪疼，那种不是滋味的感觉让她不知所措。

嘴里的普通话竟是下意识又变为关中方言，看不见电话那头男人嘴角得意上扬。

“闫薇易，你又跟我来这套？”

小白兔就是小白兔，哪怕在部队里待再久，还是那么不经逗，好欺负。

闫薇易一本正经：“一码算一码，额不占你便宜。”

“不用，就当过去你陪我睡觉买单。”

吴三沛语气轻佻。

“吴三沛！”

闫薇易嘶吼大喊，咬牙切齿道：“吴三沛额告诉你，恶意侮辱军人是犯法滴。”

“是吗，那能在法庭上见你一面也好……”

男人声音又变得柔情万分。

闫薇易情绪被牵动，她不知道吴三沛哪句真，哪句假，可眼角还是止不住有些泛酸，嘴唇颤动着说不出话来。

一切都根本没变，只要吴三沛想，自己还是一样被他耍得团团转。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十二点一过，二人电话里同时响起烟花轰鸣。

“新年快乐……”

闫薇易抢先开口，随即立马把电话一挂，再不敢跟吴三沛多说一句话。

像个活脱脱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