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镜子转了转眼球，果然，痊愈的速度惊人。

一听说我进了禁林，本已经出岛了的董文聪和严谨急匆匆地赶回来，不顾众人的反对坚持进树林找我。我很感动他们对我的关心，所以决定原谅董文聪一开始对我的欺瞒。那时候我的眼睛被刺瞎，脑袋也被撞击得昏昏沉沉，在树林里横冲直撞时，又磕碰了许多其他的伤口。当我浑身鲜血地出现在董文聪等人的面前时，甚至被他们当成了活死人。

我扑通一声倒在他们眼前，疯子上来扯开布条检查我的双眼。我听见许多人抽气的声音，他们一定没有见过被如此残忍的手法废掉的眼睛。疯子拿着刀子在我的眼睛里挖，他居然也不为我麻醉。董文聪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好像挖的是他的眼睛。

如此剧烈的疼痛仍然没能让我昏过去，我只能无比清醒地承受这种撕心裂肺地疼痛。疯子将我的眼眶清理的干干净净，邀功般地告诉我“不留一丝的残渣”。我浑身被鲜血和汗液浸透，根本没力气狠狠地砸他的脑袋。

我被抬进了那个有着大通铺的屋子。我闭上眼睛假装休息，手藏在被褥中狠狠地握紧。我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抖动，那一拨又一拨的疼痛快要将我淹没。董文聪坐在我身旁，似乎有些自责，又似乎在想别的东西。疯子在一边摆弄什么，偶尔会发出玻璃瓶相互碰撞的声音。

我估算着时间“醒来”。老大过来看了我一眼，送了一个眼罩给我。没有人问我在禁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乐得跟他们装傻，要想圆满地编出一套谎言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只是不到三天便痊愈了眼睛这件事儿，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我拿着刀，用力地刺向眼睛，弯下身子将血滴在喝水的杯子中，等眼睛不再流血后，垫上纱布，帮上眼罩。这个月我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主动毁掉这只眼睛了。

我当然知道很疼，更变态的是要我自己动手。疯子自上次之后便经常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明显感觉到他对我的兴趣越发浓厚，我不敢冒险，如果我是编号00的事情被发现，下场绝对不会比07号好到哪里。我回到土房子安心养病，老大说我不用再去校场继续新人训练，能在那段时期走出树林的人，已经不能算是新人。

那段时期，便是殖人活动的时期。

这些人如何得到黑熊的，连董文聪都不知道，好像从组织成立的开始便有了这只黑熊。它高大、强壮又残暴，但是它十分聪明，用疯子的话说，“它有一个人的大脑。”最初跟在这只熊瞎子身上的，只有是一个瘦小的殖人。本来，组织的人并不知道殖人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这个绿色的怪物会成为黑熊的眼睛，只知道它跟黑熊一起长居于树林。直到某一天，他们发现了一个无知无觉的人并将其带了回来。那个人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在他来到组织的第三天便失去了呼吸。他们将尸体拖进了树林打算埋了，却发现尸体浑身被一层粘稠的绿色液体包裹，他们待要细细研究时，黑熊带着那个绿色的怪物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黑熊带走了那个尸体。在又一次到来的白熊袭击时，黑熊的身边则出现了两个绿色的怪物。而每隔几个月，在同样的时间都会出现丧失五感的人，组织的人将这样的准殖人扔进禁林，自生自灭。

疯子跟我说，他曾经在白熊的骨髓里发现了那种墨绿色的液体，所以每一次战斗结束后，他都要留下来清理白熊的残肢。他一直想要得到殖人身上液体的样本，他这么说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我却不想去猜测他的言外之意。

“那么。。。07号小白鼠是。。。”我试探着问过疯子。

“你一定好奇我怎么会知道他是07号。”

我点点头，如果我身上也有00的标记的话。。。

“因为，他的掌心刻有编号。”他张开手掌朝向我，“我刮开了他手心的肉，07便印在他的手骨中央。”

我猜，他刮开过每一个准殖人的手掌心。

老大说等我痊愈后便可以搬离新人区回到城内自己的房子里住。每一个经历了新人训练的人都会被分配一些零碎的任务，比方说随时监视那些警察的动态——“他们都是那帮人的走狗”，严谨的原话，或是收集寻找白熊出没的进出口。每个人还有另一个任务：当每一次白熊袭击时，都要负责引诱。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反复破坏将要痊愈的眼睛并一直在土房子里住到了月底，在新的一个月到来前，才搬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

短短的几个月，我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被劫持，被关押，被研究、被流放、被袭击。我一直被玩弄在一个又一个圈子里，毫无反击之力。

很好。我微微笑着甩出手中的飞镖，正中靶心。

我们来玩玩儿吧。

我既是李明天的小白鼠，也是这个猎人组织的一员。他们一个想要活体实验数据，一个想要离开这个笼子的束缚。我跟后者的目的一样，也绝对不会让前者好过。坦白说，我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我不在乎自己什么时候会变成殖人，我只要在我的意识还清醒时，离开。

这座岛上，人类的居住时间还不到5年，没有一个人能成功地摆脱这个牢笼。我等不了5年，我甚至等不到这个新年。我只能偷渡出去，在我还保留着五感前。如今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自然也没什么可畏惧的。三个月这个时间限制对我已经失去了意义，渡口也不再是我的兴奋剂，我打算明天起来随便走走，除了隐藏在渡口附近的组织大本营和我之前去过的地方，我还不知道岛上其他布置。我下定了决心，扔掉了收集的所有纪念品，从床下翻出一个盒子，拿出了纱布和一把银白色的手术刀。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还会有白熊来袭。那个时候，我一定要亲手，挖出它的骨髓。

我嘴里咬着一团纱布，拿起尖锐的小刀开始慢慢地切开掌心，刮着印在骨头上的那两个数字：00。

下个礼拜有考试，所以可能会出现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