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深刻体会到陈凡所说的“蚊子咬会痛”的感觉是什么了。我的手无法触碰任何东西，就连空气流过都能敏锐地感觉到。尽管陈凡将我的手指全都缠起来，可是那种钻心的痛还是传遍全身。幸运的是，也只有手是这样的情况。

“你这算是好的了，编号09达到极致的时候，根本不能动，他甚至能感觉到地心引力和自转，每天痛苦得不得了。好在这种状态仅仅持续了十五天。”陈凡又开始在我的手上缠纱布，按照他的理论，这样虽然也很疼，但是在接触到空气之类的外界物质时会好很多。“我给你用的可是最好的布料了。”陈凡如此强调。

我真的成了一个废人。眼睛看不见的打击还没有完全过去，便遭遇了第二阶段的袭击。一连串的折磨在我的脸上生生刻出了悲惨两个字。我真的很丧气，我不是超人，也没有那种大公无私的精神，我只是想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享受着正常人的烦恼，而不是被注射什么液体，变成什么怪物，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去。这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在很小的时候，我想要我的母亲痊愈，这样我还是父母的小宝贝儿，还能享受到家庭的温暖。在母亲病逝后，我想要一个家，就算少了一个人，但是有我最亲爱的父亲。当父亲娶了一个女人后，我想要一个空间，因为我总是将自己的那一点儿行李从学校搬回家里，稍作休息又搬去了别去，那个房子里很难有我生活过的痕迹。后来，我想要一份安定的生活，找个平凡的工作。终于，我被困在这个岛上，我只想要逃出去。

上天不断地打破我一个又一个希望，就好像在报复般地将我一次又一次推向了悬崖。我努力地想要抓住周围的东西稳住身体，可惜它总有办法铲平这一路上的障碍。

陈凡一直在鼓励我，我知道，他也是在鼓励他自己。我第一个阶段根本不到二十天，第二阶段又来的十分突然。陈凡刚刚登上的视觉极致，不知什么时候，便会从这个高处摔向无尽的深渊。他说要“镇定”，其实他自己的心也在颤抖。

那本笔记被我们烧了。这样的东西不应该留下来，龙鳞虽然在我这里，但是我已经决定在自己变成殖人之前便毁了它，那么关于这些秘密，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这一段时间我麻木地熬过，直到疯子带来了一个消息。

“通道里的进出口有两个，通向渡口的有一个，另一个是去森林的。”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陈凡说疯子的状态不太好，看来得到这个消息实在是不容易。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在几天后，那个绿色的婴儿被送了过来。婴儿被装在一个篮子里，还附带一封信。

好好照顾她or立刻杀了她。

疯子杳无音讯。

我要求陈凡将女孩儿放在我的被窝里，陈凡说这个孩子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甚至很多时候只是昏睡着，哪怕是醒来也只是轻轻地转动头部。我知道疯子很早就将液体注射给这个婴儿，可以说这个女婴是第一个变成殖人的小白鼠。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笔记上所说的死亡，我只知道婴儿的抵抗能力相比成年人要弱很多。

我从不出花秋书屋的大门，疯子的失踪说明了很多问题。可能是李明天对他出手，也可能是猎人头子开始怀疑他。总之，哪怕是在我健全的时候都未必能解决的处境，在如今这样残疾的身体状态下，更是要避而远之。

可惜，我不去就山，山却来就我。凌香在疯子失踪四天后，找到了我。

对于这个女人我真的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明明年纪比我小，可是身手比我好。总是穿着一身的白裙子（好在这一次我看不见了），浑身的清冷劲儿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她对我一直都没有好感。

“你受伤了。”我很少从她的嘴里听见疑问句，好似她所有的话都以陈述的语气来表达。

“我眼睛彻底瞎了，手也受了伤。”我不知猎人那边是怎么理解我这样的“遭遇”，所以便含糊地说了个大概。

“疯子死了。”凌香的声音永远是一条直线，没有任何的起伏，“他是**的走狗。”凌香的语气就好像在说，这只猫是黑的。

“他还说什么了？”我从来都在她面前没有脾气，直觉上总是会有些惧怕她这样的人。

“你是最大的实验品。**、DNEY都在找你。”这倒是疯子编的了，事实上是**资助了DNEY做研究，而我只是千万的实验品之一而已。

“老大决定保护你。”

我在想，猎人头子是不是单纯地想找那些人的晦气。

“这个书店老板还算干净。”凌香平板地声音再次传来，“你暂时住在这里。”

“老大要你保护我？”

“。。。。。。是的。”凌香停顿了一下又出声回答，她的动作一向很轻，因此我十分怀疑刚才一瞬间自己的感应。

“你刚刚有点头吗？”

“有。”凌香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惜她已经起身离开了房间。

“这个小姑娘要住一楼，你看我要不要让出床。。。”陈凡絮絮叨叨进来，最近他真的越发地啰嗦起来。

“你点下头。”

“啊？”

我坚持道：“点下头。”

“。。。。。。”

“你点了。”

“我是白痴么？我为什么这么听你的？你现在肯定打不过我！”陈凡咋咋呼呼地吼我。我的残疾似乎令他降低了对我的畏惧，之前他从来不在我面前如此随意地开着玩笑。

“我感觉到了，”我有些兴奋，“空气的流动，这周围的一切，就在刚才，我都感觉到了。”我向着前方伸出双手，“这双手应该是极致的表现，只是其他的地方，仅仅达到了一种敏感但不涉及疼痛的地步。”最起码证明，我可以不成为废物，“陈凡，现在你的食指正在刮大拇指。”

“。。。。。。这真是太。。。”陈凡酝酿了片刻，“好了！”

而且，我成了猎人重点保护对象。

“确实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