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柔软的棉花将鼻子仅仅塞住。唯一令我安慰的是嗅觉的极限比较普通，大概能狗鼻子媲美一把，周围的气味并没有令我难以接受。陈凡倒显得比我担心，他不出个几分钟就要上来看我一眼，我知道，他是怕我想不开。

其实，除了最初的那段时间令我绝望外，我还是比较坦然地接受自己如今的状态。有一句老话叫“虱子多了不怕咬”，同时达到两个极限的好处体现在闻到更多的气味同时分担了指尖传来的痛感。这样对我而言倒是个好事。

陈凡放弃装睡开始熬夜，他拼命地研究我描出来的等高线。算一算，他的极限也维持不了太久，虽然他视觉开始进化的时间比我晚，可是他维持的时间却比我长。如果按照其他殖人失去极限的时间来算，他的极限最多也只能维持五六天。

我自然是希望他的视觉维持更长的时间，总不能让两个瞎子计划着出逃吧。何况我已经是一个意外，所以我也希望陈凡也是。

趁着陈凡拼命的时候，我叫来了董文聪，这件事情只有他能做。

“我失明了，你知道吧。”我开门见山。

“恩。”

“我的手不能摸东西，一直疼，你知道吧。”我只说出一部分事实，试探一下。

“是不是上次的实验。。。”他果然不是很清楚五感的事情，还以为是上一次李明天实验的后遗症。

“我的鼻子，总是闻到很刺激的味道，令我十分头疼。”这也不算是撒谎。

“啊。。。怎么会。。。这样。。。”董文聪的底气越发不足。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我郑重道，“李明天知道多少。”

董文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急切地否认就好像我能看见似的，“我只在白熊袭击前跟他接头，这些我都没有跟他说。”

“你要是跟他接头了，你会跟他说的。”这是肯定句，因为这就是他的章程。

“。。。。。你希望。。。。”

“不，你跟他说。”我费力地拿出了一个破旧的笔记本，扔到地上，“不要看。”董文聪明显吓了一跳，“这个笔记本你一会儿找机会偷偷地拍一张照片，给他看。”我低着头，如果现在正在被监视的话，应该看不见我的嘴在说些什么。

“一定要偷拍，”我强调，“我不会给你机会在我眼皮下拍的。”我伸脚将笔记踢到了床下，“还有一件事，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不要说有关陈凡的任何事情。”

“李明天知道他是。。。”

“我知道，但是拜托你不要多说什么。”说罢，我给了他一把银刀，“这个送给你。很快，我可能就不在了。”

董文聪还想说什么，我转过头表示谈话结束。

我们的计划是在白熊袭击的那天通过进出口逃出，可是这里有两个很大的问题必须解决。白熊出入的通道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武装人员，所以我们一旦进了通道，只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通过即可，可是进出口在白熊出来的一瞬间便会关闭，而白熊没有出来之前就进去完全是自取灭亡，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控制进出口关闭的时间。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进出口的开关是人为设定的，如果说在白熊出来后还有人要出来的话，那么关闭的时间自然是要延后，我们抓的便是这短短的几秒钟。这就需要一个有着不得出来的理由的人，而这个人我们早已选定。当初我和陈凡决定烧掉笔记的时候独独留下了它的封皮，又在里面糊上了废纸，我们打算用这本笔记引出这个人——如果李明天看到了这本笔记，他绝对会冒险从那个温暖的房子里出来。

可是这样就引出了第二问题，进出口不止一个。森林里的进出口一个通往通道B，一个通往实验室，虽然禁林里有黑熊，但是这个时间黑熊应该会在猎人头子的引导下走去通道B，如果李明天决定从这个进出口出来，就很可能会跟黑熊错身而过，这样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至于通道B的那个通往渡口的进出口的另一端很可能是实验室，李明天绝对不会走这条路。那么墙那边的进出口和森林这边的进出口只要避开熊就可以安然通过，相对而言，森林的更显隐秘。如果我是李明天，我可能会选择走禁林的进出口。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进出口是不是就只有这几处有。这个问题，恐怕还是要从董文聪身上下手，如果实在没有头绪，也只能赌一把。

那么，禁林的进出口问题，我决定亲自解决。凌香回到了书屋，我要她载我去森林里见黑熊。凌香是一个绝对服从的人，我说去见黑熊，她便带我去，一句话也不会多问，也不想知道我如何有把握能见到黑熊。凌香打了个出租到渡口，带着我绕到了树林边上。

我告诉她在这边等我，凌香为我折了根树枝，放任我自己一个人走进了树林。

我拄着树枝，小心翼翼地在树林里摸索着，看不见使我的背稍微弓着，尽管掌心传来刺骨的疼痛，也不能放开手中的支撑。我拿掉了鼻子里的东西，利用灵敏的嗅觉辨别着殖人的气味，这要是在几天前我绝对不敢有自信找得到黑熊，如今我反而信心满满。

我能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变化，殖人的气味逐渐浓重的地方，空气几乎变得凝固。沉闷和燥热充斥着四周，过多耗费的大脑令我有一种缺氧的感觉。我停下来大口喘气，我知道黑熊就在附近，这里的气味乱七八糟，却是整片禁林里最浓重的地方。我很想大声地唤几声黑熊，可是又觉得有些唐突，我一直不认为可以将这个黑瞎子当做熊来对待，因为它的一切表现都表明了它的智力接近于人类。

忽然间，我感觉到了一股粘稠的液体滴落在我手臂上，我嗅了嗅问道，与之前一直认为的腥臭味不同，这味道中带着一丝的香气，是一种类似果蔬般的香气。然后我感觉到一只大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后背包里的婴儿突然间放声大吼，我这次来禁林也背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