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从没有如此清楚地认识这个世界。在完全接受了龙鳞的一瞬间，我突然间有一种隔世的错觉，记忆力从出生到这几个月的生活淡出了我的感情世界，无论曾经遭受了什么，在我睁开双眼的瞬间都仿佛是过眼云烟。

我已经，不在是人了。

我是龙鳞，是容器，是一种特殊的生物，是任何东西。如果我现在想让双手变成利剑，我只需要努力地想一想，将自己的手臂的性质变成钢材，那么我瞬间就可以刺穿眼前的这头白熊的脑袋——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龙鳞使我变成了一个怪物，龙鳞也使我可以变成任何怪物。我甚至已经超越生物的范畴，我可以是任何东西，我，便是物质。我自然而然地知道这些，就在接受了龙鳞的一瞬间。只是我如今还不能发挥龙鳞的万分之一，因为我的身体，我的思维，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还停留在“人”的阶段。

可是，这样的程度，已经足以歼灭这个饲养所里所有的实验品，足以在地球这个疯狂的地方生存下去。我毫不犹豫地刺穿一只又一只熊的大脑，它们的**有的是绿色的，有的还保持着鲜红，我的衣服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花花绿绿地散发着恶心的味道。

我高高地挑起，踩在一只熊的头顶，它甩着脑袋想要将我抛开，我猛地增大了自身的重量，周身的空气变得稀薄而出现了一个短暂的负压，而这股巨大的压力将这头熊的肋骨压垮，再加上头顶的重量，它被生生地挤成了肉泥。

这时候四周已经躺满了死熊，活着的白熊慢慢地后退，它们的智商已经判断出了敌我的实力差距，它们想要退缩，我也不打算追击。我一直都不曾恨过这些可怜的家伙，它们本应该在大自然里享受着蜂蜜或是野果，它们也是憨态可掬、讨人喜爱的生物，只是这个世界太疯狂，只是人类太贪心，它们变成了这样，没有人有权利责备。

白熊乖乖地退到一边，我站在血河的中央，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我已经没有了肺，呼吸对我来说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还能闻得到空气中的腥臭，而这也只是因为我想要闻得到。我可以支配我的身体变成任何物质，如果我断掉了手脚，只要吸收空气中的能量便可以在一段时间后恢复原状。如果我想要变成一只猫，那么我最好将体内多余的物质以能量的方式储存，那样也许我会变成一只肚子很大的猫。所以，尽管我可以成为任何物质，但还是要遵守物质的守恒。

当然，我不会心血来潮地想要变成一只猫。

陈凡在角落里发出了呜咽的声音，我将他抱起，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感情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成了很奇怪的存在，如果在这之前我以为我会跟陈凡永远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这个细腻的男人，而如今我却觉得这个男人是我“生前”的责任，将他带出这里是对我“生前”的一个了结，就好像在为过去画一个句号一般。

陈凡抬起手摸向我的脸，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温度，而陈凡的手也摸不到任何的感觉。他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上方，有些吃力地对我说：“你醒过来了？”

点点头，又想到他看不见，轻声答道：“是的。”我希望自己的声音可以更加温柔一些，可惜这是一个很难控制的事情，我已经找不出几个小时前那种带着依赖的声音。

“你。。。没事吧。”陈凡不知道自己正抱着婴儿，没有触觉的他茫然的收紧怀抱，我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他依旧无知无觉。我想起那个编号07，他那时候也是这样像个孩子般地无助。

“我带你离开。”这一次，换我对他这样说，更加的平静，更充满了信心。

李明天狼狈地逃到了二楼，银色的长鞭如影随形，他的脸上、身上都被抽打得伤痕累累，可怜他这一次自负过头，居然没有带防身的武器，凌香冷漠地追赶上来，他终于被逼到了暴露的床前。

“你跟你妈妈真的很像，”他放弃般地转过身，叹口气，“一样的顽固。”

“你还是一样的卑鄙。”凌香直线一样的声音传来，“第五丹秋。”

“她跟你可不一样。”李明天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来晃了晃，“我只是切除了你大脑的一小部分，那时候的我，只是好奇人的情感到底吃从哪里而来。而那个女大学生。。。完全是一个意外。”

“而且我一直都很好奇。”李明天摸着下巴，“没有情感了的你，为什么这个执着地想要杀了我呢？我对自己的手术一向是有百分之两百的信心。”

“那是我，今后活下去的意义。”凌香甩开银鞭，直击李明天的肩膀，李明天被抽打在地，疼得捂住了肩膀大口地喘息。

“我，问你一个问题。”凌香没有立即补上一鞭，而是向后退了几步，“我妈妈，叫什么名字。”

“？？？”李明天疑惑地看着这个女孩子，她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有死精症，这个女孩儿是他的女人之一带着的拖油瓶，只是那个女人，他已经记不清，他只记得这个“情感实验品”，他甚至不记得这个实验品的名字。

凌香笑了笑，从胸口拿出了一个紫色的水晶，她看着水晶，心里默道：妈妈，你最后的愿望，我没有为你达成。这个男人，已经忘记了你的名字。

她抡起银鞭，朝着男人的头顶挥舞过去。

我摸到了婴儿已经干枯了的皮肤，我怀疑我的触感，因为在这些干枯的液体包裹下传来了心脏跳动的声音，我将陈凡放在地上躺平，抱起那个婴儿，轻轻地敲了敲她外面的干皮，一声细微地裂声传来，突然间，婴儿睁开了双眼，包裹着她眼睛的绿色的液体迅速剥落，露出了她一双碧绿的眼睛，她随即开始笑起来，脸上簌簌地落下死皮，在她明亮的眼眸中，映出了我血红的双眼。

我听见她脆生生声音传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