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堂屋沙发旁边摆了张不大不小的书桌，是用来给姐妹俩学习的。

乔思思面前放着一本非本时代的初中物理课本，兰因正耐心的给小妹讲解基础物理知识。

想着等思思把初中一年的知识学得差不多，就想办法送她去初中。

孩子聪明，浪费时间着实没什么必要。

有那个读初中的能耐，还在小学蹉跎什么时光呢，她自己也会无聊的，毕竟乔思思看起来九岁，心理年龄可远远不止九岁。

沙发上的乔雨晴、手上捧着一本文集看得津津有味儿。

时间来到七点整的时候，电视上播放的是CCTV新闻联播。

这个时候的片头和后世不一样，很简单，悠扬的小调儿时代感浓厚。

身着正装的男主持人，操着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正在介绍：“这次新闻联播的主要内容有……”

大脑袋电视嘛，各方面技术都不成熟，喇叭也不是很好，这就导致主持人说话时、声音传出来会稍微有些奇怪，有点儿失真。

不过好歹不会影响正常观看。

兰因没看，这些日子总看这个，发现新鲜事儿很少，基本都是国内这个工厂那个工厂、这个油田那个油田……要不就是这个技术那个技术。

很官方，很正能量，却没什么兰因需要在意的。

她搁那给妹妹讲各种力呢，这时候沙发上的乔雨晴却忽然出声儿问了句：“兰因，你说，我的声音怎么样？”

“嗯？”什么声音？嗓音么？

兰因不知道她怎么会忽然问出这么句话来，抬头看过去，发现这丫头眼睛正死死盯着电视屏幕呢，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哦？好像明白了什么啊。

兰因挑眉，想了想实话实说：“大姐声音不娇不媚，偏磁性，好听。”

“那……你说，我……”

话说到这，乔雨晴似乎是不太自信，可是想到她盘旋在心里这么久的念头，要是就这么放弃，又不太甘心。

兰因没有催促，更没有开口问她，就静静的等她自己说。

乔雨晴暗暗深吸好几口气、默默给自己鼓励之后，倏然转头面前兰因，坚定问道：“你说，我能当主持人么？”

她有那个资格么？

会不会太过异想天开啊？

她就是个普通人家的普通孩子，侥幸人生重来一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已，主持人……她真的可以胜任么？

兰因笑笑，暂时没有说话，她摸了摸乔思思的头，让她乖巧先自己看书。

自己则起身走到了沙发旁边陪着乔雨晴坐下。

没有一味地鼓励，当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赞同，兰因从商城里拽了两本词典出来递给她：“想做就去做。”

“我没办法保证你一定会成功，毕竟，路是要靠你自己走的。”

她能做的只是帮着扫清障碍和给予支持。

“可就算结局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好歹你也努力过，不会留下遗憾。”

“你若是想要当主持人的话，普通话就需要好好练一练了。”乔雨晴说话还是有些口音的，这个没办法避免。

现在是87年，网络还没有兴起，全国能说一口标准普通话的人真的不会太多。

乔雨晴倒是不怕挑战，她是没有自信。

“我真的行么？”

“行，怎么不行？”兰因笑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现在四月了，赶明儿我去你们学校说说，让你参加七月份的高考。”

“想当主持人，野路子是不行的，你得去燕京广播学院进行系统的学习。”

“东西和钱我都会帮你准备好，你最近就安心复习备考吧。”

乔雨晴脸一红，明明她是个那个当姐姐的，可不知道为啥，总感觉二妹才是那个当姐姐的、而她自己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妹妹。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现在若是继续犹犹豫豫，不仅对不起妹妹，也对不起自己。

思及此，乔雨晴重重的朝着兰因点头：“好，我努力！”

在书桌旁看课本的乔思思也回过头，对姐姐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大姐，相信自己，你可以的。”反正大姐生得好、声音也好听。

去试试嘛！将来说不定能在新闻联播上看到亲姐姐呢。

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乔思思是真心实意的在为姐姐高兴，脸上的笑容真诚又温暖。

可笑着笑着，她就恍惚起来，现在大姐已经找到了将来想要做的事情，并准备为之努力了。

二姐强大到无所不能，将来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那她自己呢？她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呢？她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

四月的天气，乍暖还寒，时冷时热。

今天倒是天公作美，太阳格外给面子，外边没有风，阳光又晒得人暖洋洋的。

半上午的时候，巷子口几个没有工作的大娘聚在一起，坐着小马扎互唠家常，织织毛衣嗑嗑瓜子，倒也惬意。

本来话题的中心和媳妇儿孩子相关。

王婆子生了双三角眼，一脸精明刻薄相，看起来如此、实际也是如此！这人确实很刻薄，老虔婆、恶婆婆、老逼登……这种词都能代表这种人。

她手里拿着一把瓜子愤愤不平的嗑着，瓜子皮也不接着就那么随便往地上吐。

“呸，想想就来气，我们家老二媳妇儿怀孕的时候，我眼瞧着是个尖肚皮！”

“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她，结果生出来是个赔钱货！！！还坐月子？坐什么月子！哪个就那么金贵了？生个赔钱货还坐月子？美得她了！”

“老实给我下地干活！”

王婆子怨气很重，口气也不是很好，旁边坐着的婆子用手肘拐了她一下：“现在可跟咱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你就不怕她娘家闹起来啊？”

“呸！！！闹？！！她们倒是敢！”

“我们家老二香火都断了，她有什么脸闹？说亲的时候看她娘家兄弟不少才娶的，结果呢？呸！！！什么玩意儿。”

一双三角眼瞪得老大，王婆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又笑开了，露出一口大黄牙压低声音道：“不瞒你们说，我倒是希望她闹起来。”

“闹起来就让她跟我家老二离婚，再娶个能生儿子的。”

说完复又叹气，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假惺惺道：“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你说咱们一辈子图个啥？不就图个子孙后代么？”

“现在国家搞计划生育，城镇只让生一胎，我儿子眼瞅着要绝后了！”

“还不让我……”

话说到这里，王婆子住了口，抬着下巴示意这群老姐们往前面看。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到一个身穿长袖白衬衫、黑裤子、头扎马尾的漂亮姑娘，那姑娘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眨眼就没影儿了。

“啧啧啧！”王婆子把瓜子皮一扔，拍了拍手，冷哼一声：“刚才过去那个，是不是老刘二婚媳妇儿家的那个二丫头？”

“好像是啊，脸盘子像，就……好像白了？高了？好看了？”

“她叫什么来着？乔……乔……”

“乔兰因？？？”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儿，哎呦可真是造孽哟，原本还以为姓肖的会是个好后妈，结果你现在看看？这不是眼瞅着装不下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