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无人敢出声，此事事关侯府世子，长公主的儿子，谁敢妄下论断。

“啪”的一声，茶盏重重磕在了桌案上。

长公主抬指转了转手中的翡翠戒指，动作优雅散漫，眼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

“就这？”

苏文月怔住，长公主气势盖人，只是静静看着她，都让她莫名感觉到危险。

“本宫还当弟妹会拿出什么铁板钉钉的证据，原来……只是这些模棱两可的东西。”长公主哼笑一声。

“照秋自小性子孤僻，难得晏姝丫头能合他心意，他多在意些，也是人之常情。至于……弟妹说的日日去世子院，呵……想来弟妹是误会了，这是本宫命她多去陪陪的，晏姝丫头乖巧伶俐，也算是替本宫看顾些他……”

长公主不以为意地说着，言辞间，似这俩人来往再正常不过。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那贱丫头分明和谢照秋过分亲近，你们是瞎了眼了，看不出他们勾勾搭搭吗？！！”苏文月厉声反驳。

室内一时又安静下来，众人只见长公主的脸色迅速沉下去。

“满口胡言！”长公主冷斥一声。

她看向梁晏姝，柔和了语气，喊她，“小丫头过来。”

梁晏姝听此，纵使心中万般不情愿，还是乖巧地慢慢走到堂中央。

四面的人皆看向她，她觉得自己就像在接受审判一样，不由心跳加速，掌心都沁出薄汗。

“晏姝丫头，你说，是不是本宫让你多陪陪你三哥儿的？”长公主轻声问，好似怕吓到她一样。

谢照秋看向小姑娘，见她面色沉凝，心才稍稍安定。

对于两人之间的纠缠被捅破，摆在明面上，他自始至终，从未有过害怕，只是担心梁晏姝，怕这小人儿受到惊吓。

“殿下在问你话，你快说，是不是？”老夫人在一旁冷声催促。

“是的，三哥哥不常与人亲近，公主殿下觉得这样不大好，遂命我常去陪伴他，只是看书奉茶，仅此而已。”梁晏姝慢悠悠说着。

又看向苏文月，唇边绽出一抹无辜的笑，“至于三夫人说的那次，只是晏姝同三哥哥闹了点小别扭，三哥哥有意让着我，才哄我的……”

“你胡说！！！”苏文月怒瞪着她，“你们俩人分明是有奸情！！”

苏文月看了一眼四周，见大家都默默无言，当她疯了一般看着她。

“三伯母，你还是不要再发疯了。”谢照秋勾唇，淡声朝她说着。

苏文月恨意滔天的瞪着他，若不是他捅破了那些事，她又如何落地现在这个下场。

“他们俩真的背德乱/伦，是真的！！对，对了，你们去问世子院和揽春芳的下人，他们肯定知道！！”

“把这疯妇带下去。”谢照秋凉声道。

谢安走上前拖苏文月，苏文月尖叫着喊，“你不敢！！你是心虚了，那些下人肯定知道你们俩人的恶心事！”

谢照秋的脸色瞬间阴沉，眼底戾气翻涌。

“如弟妹所愿，将世子院的奴才和揽春芳的丫鬟都带过来，当面对质。”长公主看向苏文月，目光幽深。

不出一盏茶功夫，两个院子的下人便都被带到了正院中。

几房主子站在石阶上，下面乌鸦鸦跪着一群奴才。

流珠站在最前面，她是世子院的大婢，身后跟着一群院内伺候的下人。

春枝和春芽站在最末。

“你，”长公主指着流珠道：“你说说看，你们世子和六小姐之间是如何相处的？”

流珠福了福身，敛住心神，才开口道：“回殿下，世子与六小姐情谊深厚，但两人都谨守本份，从未有过越矩的行为。”

“你撒谎！！”苏文月厉声叫道。

流珠正了正身子，依旧眉眼低垂，声音却坚定，“奴婢发誓，不曾有半字虚言，如有说谎，叫奴婢不得好死。”

她怎么敢泄露！

来的路上，心思几经翻转，心里恨得牙痒，恨不能揭穿梁晏姝的下贱面目。

等真得踏进正院，她一抬眼，就看见世子的目光凉凉扫过来，虽转瞬即逝，但眼中的深意早已表露无遗。

苏文月紧瞪着她，似要将她咬碎。

又问了其他的下人，众人皆一口咬定苏文月所言不实，谢照秋和梁晏姝两人清清白白。

苏文月恨不能冲上去与他们厮打。

“你们这些贱奴才，都是串通好了的！！”苏文月咬牙切齿。

“弟妹还有什么好说的？”长公主凉凉开口，接着看向老夫人，“母亲，剩下的，全凭您决断。”

苏文月气得全身颤抖，瘦弱的身子好似随时都要崩溃。

老夫人厉眸扫向她，“来人，将她带下去，关起来，听候发落。”

接着老夫人又扫向正院里的人，声冷如刀，“今日发生的事，你们谁都不可泄露，不可妄言，如有违背者，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皆点头应下，心中惊骇，默默不敢出声。

梁晏殊站在一侧，心下却并没有放松，反而愈发心事重重。

只她知道，长公主和老夫人都不是那么好蒙蔽的人。

尤其是长公主，分明洞悉一切了。

……

一出好戏，几经周折，终于落幕。

临走时，老夫人留下谢书，大约是在和他商议，到底该如何处置苏文月。

谢予安站在门外不肯走，她还在啜泣。

仅仅几个时辰，她的生活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母亲成了不守妇道的贱妇，还很可能会就此送命。

她所喜爱的三哥哥，和她从来不放在眼里的贱丫头暧昧不清。

她的爹爹甚至还要和她娘和离。

这一切一切巨大的打击，令她难以承受。

梁晏姝领着春枝春芽回揽春芳。

一路上，春枝几次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梁晏姝觉察到，“想说什么，说吧。”

“小姐，您……”春枝不知该如何开口。

梁晏姝脚步未停，还在往前走。

“您……真的和世子是……是那种关系吗？”春枝小小声问道。

她其实或多或少觉察到一点，只是一直没敢往这方面细想。

这多骇人，虽然小姐和世子不同姓，但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堂兄妹。

他们俩人在旁人眼中，和同姓的堂兄妹无异，都是不可能被允许结亲的。

梁晏姝脚步顿了一瞬，接着又抬起，嘴角竟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春枝等了很久，梁晏姝也没有回她。

只梁晏姝自己也不知道，她与谢照秋之间会往什么方向走。

她在这里，无权亦无势。

路，并不完全由得她选择。

梁晏姝能做的，只是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