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春芳。

春芽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小姐，您晚点还要去老夫人那，要是再……可怎么办呀？”

春枝背对着她们站在门边，垂着小脑袋，一手将门板扣得咯吱作响，她心里也急，但毫无办法。

梁晏姝更是害怕，老太婆实在是佛口蛇心，恶毒得很！

“好了，都过来，着急也没用，不如……”

不做点什么准备，保不准今晚会不会瘸腿。

等到黄昏谢去，夜幕铺开的时候，梁晏姝又去到正院中。

这回没有带小丫鬟进去，只嘱咐她们候着外面，等最后替她收“尸”，省的一整个揽春芳都被整治。

老毒妇只敢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喊她过来惩戒，怕也是知道自己这番作为见不得光，抹了她一贯来慈悲的面目。

梁晏姝站定在院子中央，心里暗中盘算，也不知她那痴情鬼的爹，还在不在老夫人院子里住着，是否知道他老母亲这般苛待于她。

“六小姐来呐……”

还是常嬷嬷，唇角带笑，看上去也是慈眉善目的样子。

“请吧。”常萍也不绕弯子，连借口都懒得再找。

她指使身后小丫鬟，将蒲团放在了地上，要笑不笑地看着梁晏姝。

梁晏姝暗吸一口气，勾唇朝她笑了笑，转而直接跪下了下去。

幸好！她做了准备，让两个小丫鬟临时准备了两个护膝，里面塞满了丝绵，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常萍看她跪得十分自觉，心中也是一怔。

其实，这六小姐在府中几位小姐中，长得最是伶俐，也十分乖觉 ，有眼力见，加之从小坎坷，她倒是有些心疼的。

只是，她万不该和世子有牵扯。

世子可是老夫人眼中的宝贝疙瘩，是整个侯府的兴盛所系，老夫人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过她这一人的。

虽有护膝保护，不至于像昨夜那般难熬，但梁晏姝还是渐渐有些吃不住。

常嬷嬷在旁边看着她，却觉出一丝怪异。

按理说，昨日这丫头才受了罚，膝盖那处不可能毫无损失，今日竟然还能挨这么久。

过了也不知多久。

“……嬷嬷，您老人家站这么久，也累了，不妨进去歇会儿。您放心，晏姝绝不会备懒，有小丫鬟看着就行……”梁晏姝睁着琉璃似的眼睛看向她，楚楚可怜。

快滚吧！和那个老毒妇一样的黑心肠。

盯着没完没了，她连挪动一下，都担心自己会暴露膝盖的秘密。

“多谢六小姐体贴，不过……”常嬷嬷正了正身子，“老奴还站得住，六小姐还是不要说话，省点儿力气吧。”

梁晏姝抿唇笑笑，心里是万马奔腾，果然这对主仆一样黑心到家了。

又约莫一刻钟。

梁晏姝的膝盖麻木到不行。

她看向常嬷嬷，脸上忽然扬起一抹灿烂地笑。

常萍见此，心下怪异，不由也盯着她的笑看。

梁晏姝趁机快速地抬了抬膝盖，往侧边挪了挪，只是换了点位置，她都觉得好过太多了。

正当她暗自缓口气时，突然，一道尖细地声音自一侧炸开。

“嬷嬷，您快看！看她膝盖！”

梁晏姝心里一咯噔，连忙往下看。

只见她搭在蒲团上的裙子，因为刚刚的挪动，映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包，一眼就能瞧见有蹊跷。

这下坏了！！

“来人，把她拉起来！”常嬷嬷冷了脸面，眼带凶光看向梁晏姝。

梁晏姝被拖起身，她双腿发麻，疲软无力，幸好那些奴婢把着她的臂膀，才不至于扑倒在地上。

常嬷嬷几步走近，半俯身拉起她的裙子。

梁晏姝双腿针扎般刺痛，忍不住细细颤抖，但此刻，抖得更狠的是她的心。

“六小姐，敢问，这是什么？”

常嬷嬷一把扯下她膝盖上的护膝，拿到梁晏姝面前，怼着她的脸问道，声音又冷又狠。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梁晏姝破罐子破摔。

“嬷嬷不识吗？”她勾唇轻笑，“这玩意儿叫，护……膝，知道了吗？”

“你！你竟敢在老夫人面前耍花样！让你罚跪，你还敢带这个？！”

常嬷嬷怒不可斥，没想到这六小姐被戳破，还敢明目张胆的承认作假。

“耍花样？这就叫耍花样？我不过就是搞点东西垫吧垫吧，让自己个儿少受点罪，怎么，我就该跪在这里……跪到死啊?”

梁晏姝贴近常嬷嬷，越说声音越轻，嘲弄的意味十足。

“你你……”常嬷嬷没想到她会如此说话，被噎得喘不过气，攥着护膝的手怒指着梁晏姝，“你等着，老奴这就去禀告老夫人，我看六小姐，到时怎么解释？！！”

说着，她转过身，颠着脚快步往老夫人屋中告状，瞧那步子迈地，就差飞过去了。

梁晏姝还被架着，她眉眼低垂，双手紧握。

很快，老夫人便跟着出来了。

梁晏姝被放倒在地上，这回她是真的结结实实跪在石板上。

“我老太婆让你跪，你不服气？”老夫人居高临下看着她。

梁晏姝眼帘半掀，冷笑一声，依旧未抬头。

“说！你不服是吗？让你跪，你竟敢糊弄！”老夫人将护膝一把扔在梁晏姝脚下，厉声叱道。

梁晏姝猛地抬头，眼中哪里还有半丝怯弱，“敢问老夫人，我因何受罚？！”

“好啊，你还敢顶嘴，来人，给我掌嘴！！”老夫人见此，气怒更甚。

常嬷嬷听此，几步跨过去，就要上手。

梁晏姝一把捉住，“你当我是苏文月那贱妇，你想打就打！”

说着，使力扯了常嬷嬷的手腕一把，老奴才瞬间被拉地身子没稳住，摔倒在地上，

“唉吆喂……”常嬷嬷扶着后腰，倒在地上哀嚎。

“反了！”老夫人见此，满脸震惊，连连说了好几声“反了”“反了”。

一旁的丫鬟们见此，立马拥过来，按住梁晏姝的手脚，让她不能动弹。

“敢问老夫人，晏姝因何受罚？！！”梁晏姝的眼像两颗火球一样，亮得摄人，她叫得更大声，似乎要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叫过来。

“因何？”老夫人冷冷看着她，几步走近，扬手挥了过去。

“一罚你不懂规矩！”

“二罚你顶撞长辈！”

“三罚你不知羞耻！”

“啪”“啪”“啪”三声，在院中久久回荡。

梁晏姝的脸颊，瞬间浮现几个清晰的巴掌印，她的头被扇得侧向一边。

真痛啊！

梁晏姝舔了舔唇角，一抹猩红被勾入她的唇中，就是这股血腥味，彻底点燃了她心中的火焰。

蝼蚁尚且偷生，重活一世，她更是如此。

但如若，活着，就是为了受尽折磨，受尽屈辱。

她疯魔，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