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黯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就这样抱着他放到床上，无视他松松垮垮的睡袍，反而自然为他脱去靴子，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自降身份的行为。

师淮也顺势而上，脱去靴子的腿就这样放松的搭在他的身边，还不安分地蹭蹭他的手臂乱动着。

伏黯一把握住他的手，神情有些不悦，“如果是别人，你现在也会这样邀请他吗？”

“这次是膝盖伤，那下次呢？”

“肩膀？”

“腰？”

“手臂？”

“还是...臀？”

他越说，越咬牙切齿，似乎已经幻想到他勾搭别人时的画面了。

伏黯握着他没受伤的那条腿，一用力便将他又拖得离自己更近些，他起身，强势挡在师淮身前，一只手撑着床板，一只手攥着他的小腿，时间的流动都变慢了。

外面鸟雀声作响，似是和潇湘馆内其他正在翻云覆雨的恩客姑娘们作和声，也似是在为房内师淮和伏黯一触即发的氛围作伴奏。

伏黯的脸离他越来越近，他目光落在那片红唇上，他心思不纯，一早开始就不纯了，现在更是想不顾他腿上的伤，直接将他按进红被中，与其他恩客一样，粗鲁对待他，与他翻云覆雨。

可伏黯舍不得。

师淮蓦然伸手覆在他的唇上，不让他吻上来，‘噗嗤’笑出声，无辜道：“长官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来这潇湘馆不过一个月多，一直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还没哪个男人能进得来我的小院，您是...头一个。”

“真的？”

“嗯。”师淮见好就收，可不能把人气得过火了，“您说的手段，我也只对您一个人使过...可是我总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您又何必这样，恶意揣摩我呢？”

说着，他避开与他对视的眼神，语色低沉，看起来像是被他伤得不轻。

伏黯紧紧攥着他小腿的手一松，心中舒畅不少，声音微哑：“那以后也只能对我一人这样。”

他的手绕到师淮的后背，将他揽起更贴近自己些，碰到师淮厚重的长发，不自觉便在手里把玩着，每一缕发丝都像是滑过他的心尖上，撩得他欲罢不能，眼睛都红了。

师淮没有搭理他，捂着自己的松垮的衣物，下了逐客令：“夜色黑了，我还要睡觉，长官打扰得够久了，请回吧。”

伏黯松手，郑重道：“刚刚你说的我要是不喜欢了还会去逗逗别的金丝雀，现在我想通了，你不是‘金丝雀’，我也不会囚着你，拘着你，然局势动荡，许多事都是不得不为之。”

“若真要你当个‘金丝雀’，你也只能是我的‘金丝雀’，我永远只会养一只‘金丝雀’，你懂吗？”

好耳熟的话，好眼熟的画面，师淮呆愣看着眼前的人，脑子里闪回上个位面，那时自己还失忆着，只顾着和他胡闹厮混...

伏黯以为他没听懂这是自己给的承诺，勾起他的下巴，接着道：“我府中没有夫人，没有妾室，没有陪床的，什么都没有，你若愿意，不管夫人还是‘金丝雀’，都由你去做，且只有你，好不好？”

他低声诱哄，师淮依旧一声不吭，或许是自己逼得太紧了，他的大拇指摩挲了下师淮的唇瓣，终究没有吻上去，他起身不再给他压力。

“小雀儿，我的小雀儿...好好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伏黯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等他走到门口时，师淮忽然开口：“其实我本名叫...师淮，小雀儿是我的花名。”

伏黯诧异回望，而后道：“好。”

等伏黯走后，师淮想了很多。

他在想上个位面的鬼王伏黯，以及上次经历过这个位面的洪子龙，还有现在这个位面的伏黯，这几个位面好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他看不懂。

他强迫自己想起很多关于洪子龙的记忆，他还记得那是个疯子，缠着他的疯子，让他烦不胜烦。

李陈氏和李天豪被他让人凌迟死在自己面前，洪子龙向他邀功：“小雀儿，出气了吗？要是还不过瘾，我将他们丢出去喂狗，你觉得怎么样？”

师淮只觉得犯恶心，尽管李陈氏和李天豪罪大恶极，不如直接杀了，何必这样恶心他？

他不喜欢洪子龙，连带着对他的接触都觉得恶心，一开始他态度冷淡，企图让洪子龙死心，但还是低估了这人对自己的占有欲和疯狂程度。

有小丫头暗地里嘲讽他不识好歹，假清高，明明在外面天天卖笑陪睡，现在装什么装啊？

要是她自己能有这份机遇，早就爬到洪子龙床上去了，师淮冷笑着提起她就往洪子龙床上扔，让洪子龙快把人睡了。

哪知道，洪子龙直接掏出枪，对着小丫头的四肢各一枪，小丫头痛得抽搐大声求饶，洪子龙还笑着问师淮：“小心肝，满意了吗？要是还生气，我让人把她舌头剁了好不好？”

师淮面色发白，这时才看清洪子龙嗜杀的本性，他经历过再多位面，也做不到像洪子龙一样草菅人命，他有自己的底线，更不会肆意虐杀他人，闭上眼道：“你给她个痛快吧。”

是他用错方法了，师淮反省着自己，可这样的人，师淮实在爱不起来，不管他长得再英俊，在师淮眼里都只剩可怖。

对洪子龙或者对师淮有企图的，他通通都杀，杀红了眼一样，他在向师淮证明自己对他的真心，他就差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师淮看，证明自己的真心，可他再如何对师淮证明自己的爱意，都没有用。

不爱就是不爱，师淮对他的爱，没有半分触动，甚至敬而远之。

在向师淮求婚时，他说：“你曾说过你不想当金丝雀，不想以后会被别的金丝雀取代，不想被关在府里一辈子。所以日后府里只会有你一人，不管是夫人还是你所谓的金丝雀，都只有一人，我永远只会养你这一只‘金丝雀’，好不好？”

然后，师淮为了停止这场闹剧，装作泪流满面的感动，答应了。

回忆至此，师淮忽然睁开眼，彻底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