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羲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却又一愣。

她的脚步还在继续往前走，花香还在争先恐后地钻入鼻尖。

克制，早已成为她的习惯。

方草却松了口气，步伐都轻快不少。

“那娘娘觉得，森王对您可有情意？”

她沉吟不语的模样，方草已然得到了答案。

如果裴洚云不是喜欢她，扬州城下怎会相助，以至裴然忌惮其实力，将森王府灭门。

若不是他喜欢她，方草今日如何好好站在秦兰羲身边？

秦兰羲不喜欢他，而裴洚云喜欢她。

情况没有比这更好的。

可明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方草却高兴不起来。

他在秦兰羲身边日子良久，对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揣摩几分。

“娘娘何必这样。”

方草悠悠说着，一颗心忍不住下垂：“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您骗得过臣，骗得过您自己吗？”

二人走在石子路上，遇到分叉口驻足。再往前走，一边是往裴然的御书房，一边是往宫门。

“你不问问，本宫为何同你说这般隐秘吗？”

方草摇头。

“娘娘只要不说，即便臣有心猜测，也难以明白这一层。可您堂而皇之地说出，臣反倒是不明白。”

秦兰羲侧过身，余光瞥了眼十米开外跟随的宫人。

“裴洚云总是出其不意，本宫身在宫墙之中，消息得到的途径又得隐秘再隐秘，以防裴然生疑，没有办法做到完全。”

只有告诉方草真相，或许有一天，他能在危机关头，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可方草不是这么理解的。

“臣明白，必定会想方设法在御书房，安排一个我们自己的人。”

他这么理解，也可以。

秦兰羲玩唇一笑，“那就辛苦你。”

“娘娘客气了。”

二人转身，正打算打道回府。身后的岔路却匆匆赶来一人。

“给皇后娘娘请安！”金桥满脸通红，喜色难掩：“皇上请娘娘移步御书房。”

其实方草还有一个问题。

他想问秦兰羲，若是有朝一日，裴然同裴洚云二人之中要选一个，她会选谁。

可这一问，在看到裴然磨破的手时，生生憋了回去。

方草抬眼，瞧着秦兰羲满脸错愕。

“娘娘您瞧，皇上为了这把弓简直是日夜不眠，十个手指都磨破，人也瘦了好几圈！”

裴然对他的话自然很是满意，可面前的女人，除了刚开始有过发懵，转头便冷冷地出声……

“皇上太客气了。”

客气？

裴然抿唇，眼神黯然地执拗，“朕不是客气。”

他抬脚上前，“只是想带你去围猎，想给你一把趁手的弓箭。”

金桥忙不迭将方草拽走，屋门关上带来一阵微风，吹晃了烛火。

夜色朦胧，御书房里的烛火却明亮动人。一如他面前的女人，唇红齿白之上，小鹿眼眨巴着朝后退……

裴然一把将她拉回自己身前，俊美的脸上染上怒色：“躲什么？”

他到现在都没强要了她，她还躲？

“王宝娟死了，朕不会像对王兰一样的对你。”裴然嘴上温柔至极，抓着她的手却愈发用力。

只因为，她的眼神越来越淡。

“秦兰羲，你心是铁做的？”他咬牙切齿，抬手掐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望向自己。

“我对你的好你看不到？主动来找我一次你会死？给我送封信要你命？！”

积攒已久的怒火，在他费尽心力想讨她欢心，却只得来一句客气的刹那，倾巢涌出。

什么边关打仗没有她的信，什么将人关在坤宁宫她不投降，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向一件事

——她不爱他。

裴然甚至已经不要求爱，她只要喜欢自己一点，哪怕一点。

她都不会在看到他为她受了这么多罪时，无动于衷。

下颚被手狠狠掐住，他没掐脖子，秦兰羲依旧痛苦地皱眉。

牙缝之间，肉被强行塞进来的滋味，可不好受。

“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废后的人，再讨好你，有用吗？”

她也知道自己德不配位，迟早会被废后，沦为笑谈，受尽折磨……

可你看看她的眼睛。

他靠她越近，狭长的眼睛就越红：“你都不做，怎么知道没用？”

他如何在前朝弹劾众臣，如何为她保住后位，卢善战都告诉她了。

她居然用这句话来堵他？

痛心和愤怒几乎将他席卷，裴然弯腰，秦兰羲突然凌空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这番举动，总算取悦了他一点。

裴然悄然弯唇。

殊不知，她早已准备好了所有的反应，只等他动手。

裴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也许下一瞬，就会杀了她。

秦兰羲不想死。

至少不是现在。

人被丢在床上，男人脱衣服的声音接踵而至。望着他腰间的一块一块，秦兰羲撇开头。

“看着。”

他抬手将她的头掰正。

秦兰羲却直直站起身，第一件外衣落下的刹那，裴然眼眸一眯。

能为了不和他同房，给他下药的人，现在却突然这么主动……

有本事她接着脱。

可当只剩下肚兜的时候，裴然彻底不淡定了。

她肤白如雪的皮肤上，被丑陋不堪的伤疤挂满……

琳琅满目，让人心惊。

秦兰羲没有任何挑衅，只是笔直地站在床前，形同一具提线木偶。

“后宫女人千娇百媚，比臣妾好的大有人在。”秦兰羲贬低着自己，可看不见她半分自卑。

反而，裴然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几分骄傲。

“臣妾残缺不堪，不配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