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一早就想到过会被拒之门外，但平主公实在是嚣张了些。

小厮并未上前回禀，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拒绝接见她这位皇后。

“大胆！凤驾当前，岂是你们大人说不见就能不见的？！”金桥大刀拔出，小厮本就跪着，此刻都快趴在地上。

他委屈的快要哭出声：“小的只是个传话的，我家大人不想见您娘娘，小的能有什么办法啊！”

“何苦为难一个小厮啊。”

“就是，但这平主公带领文官罢朝，实在是厉害。”

“三朝元老哪里是说说的？你没看皇上到今日都没发落，皇后还亲自登门了。”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方草掀开车帘一角：“皇后娘娘口谕，既然你只是个传话的，那便再传回去一句。”

一张字条被折成纸飞机，精准扔到小厮怀里。百姓们纷纷想上前，可惜被官兵拦着什么也看不到。

“这……”小厮十分为难的看着字条，又看看秦兰羲的凤驾。

一咬牙，马不停蹄地跑回府里。

没过多时，小厮再出来已然换了一副面孔，好声好气地将秦兰羲迎进去。

······

“王爷，秦兰羲去了平主公府。”

栖和楚馆，张集满头大汗地跑回，将所见所闻禀报。

十七正在桌前拨动着算盘，闻言，诧异站起身：“怎么进去的？”

“不知道。”

二人纷纷望向屏风后，换好衣服出来的裴洚云。英俊的脸上，贴着两抹与皮肤年纪不符的胡须。

诡异，却又透露着一点搞笑。

“明日就是围猎，若是平主公不去，裴然就下不来台。对于我们之后将他扳倒，就会更为有利。”张集认真分析着。

裴洚云不可能同裴然正面抗衡。

地位、人脉、权力，他无一能与之相较。

想要复仇，想要上位，能用最下作的手段成功，都是极大的福气。

“平主公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但这一步至关重要。”

十七上前一步，“秦兰羲亲自登门见平主公，无外乎是为了让他明日能去围猎。王爷以为，她能成功吗？”

若秦兰羲成功，明日围猎照常进行。

那他们失去的不只是一次潜入皇宫的机会，更是扳倒裴然的有利条件。

“不会。”裴洚云抬手，滚烫的茶水倒入茶杯，泛起阵阵白气。

“朝堂文武百官，文官以平主公为首，而武将以卢善战为首。”

“这平主公年近花甲，见识过的人数不胜数。可惜他为人过于刚直不阿，又天生嫉恶如仇。”

“这样的人，拉拢是不可能的。但是按照裴然的过往劣迹，离间反倒轻而易举。”

桌前的男人一身白衣，出尘脱俗的气质，却偏偏配上了两抹胡须。

而有一片胡须，还贴歪了。

“哈哈哈哈！”

裴洚云一脸茫然地抬头，十七已经笑得捧腹，张集也是忍俊不禁。

“王爷……胡子，实在是不适合您。”

裴洚云拿过铜镜，抬手调整着。十七笑够正了脸色：

“既然平主公的价值我们已经用过了，那么接下来，要用的便是卢善战了。”

闻言，裴洚云意味不明的看向他：“用？”

“卢善战是一个爱国的人没错，但他并不忠君。”张集附和着十七，“甚至臣二人以为，比起裴然，他更效忠秦兰羲。”

裴洚云想登基，需要三个必要条件。

其一，文武百官的支持。

其二，裴邦留下来的，能证明他身份的圣旨。

其三，裴然的死亡。

明面的打仗不可能发生，否则就凭为数不多的暗卫，一支城坊小队就能将他们全数歼灭。

而文武百官的支持，能在无形之中，江山易主。

不过这件事情十分困难，且容易引起注意。

要不引起裴然怀疑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朝臣主动，对裴然不满。

使臣皆在。

一旦围猎出丑，君臣离心就会成为必然。

·········

而秦兰羲将这一切的谋局告诉方草时，他呆愣地坐在椅子上半晌，冒出一句……

“那森王的成功，岂非必然？”

天时地利人和，现在他明白秦兰羲为何选择裴洚云了。

跟着裴然，才是穷途末路。

秦兰羲攥紧袖口里的圣旨，杏眸决然：“所以本宫，一定要让围猎顺利进行。”

方草：“？？？”

二人打从进来公府，被扔到一处凉亭坐下，就再没人来慰问过。

平主公只让她带一个侍卫，金桥只能留在外面，便给秦兰羲一个信号弹。

“娘娘只要往上打出去，臣即刻就会冲入公府。”

“皇上说了，娘娘不必担心朝堂之事，就是死一个平主公，也撼动不了什么。”

可裴然不知道的是，如若平主公死了，才正中裴洚云下怀。

午间的日头最晒，秦兰羲在凉亭里光是坐着，后背都在出汗。方草几次三番去找小厮，但都只得一句

——快了。

“快他大爷！撒尿擦屁股！”方草早已失去了耐心，只有秦兰羲坐在亭子间，一会儿喝茶一会儿吃水果。

“娘娘，平主公这明摆着是给您下马威。您怎的，这般好脾气？”

这可不像秦兰羲啊。

葡萄皮吐在手里，秦兰羲随手扔在桌上：“早就知道他要刁难，那就让他刁呗。”

“有本事他一辈子不见客，本宫就在这里吹吹风又何妨？”

唉声叹气的方草，被塞了一把葡萄。

亭子外的小厮默默离开，里屋内，话语尽数禀报后，平主公扯唇：“倒是没想到，她还有这份能耐。”

分明已经六十有余的年纪，可男人头发却是乌黑发亮，面色红润，哪里看得出半分病态。

他抱着芝麻糊，手边是吃过的红枣核：“再晾她两个时辰。”

距离两个时辰才过去半柱香，小厮却着急忙慌的进来禀报。

“皇后娘娘打算离开了，还说……”

“说什么？”

“看来你家大人当真病重，本宫出来疏忽，忘记叫上太医了。这就回去领太医前来。”

平主公横眉，手里的芝麻糊拍在桌上：“混账！”

“她这是要挟本官！”

他告病不朝，本是想给裴然一条退路。只要他愿意罢免秦兰羲，他一样会顾及大局去到围猎。

毕竟这是国事。

可现在，他给裴然的退路，却变成秦兰羲拿来威胁他的筹码？

一旦太医把出他没病，那平主公首犯，便是欺君之罪。

“她这是跳过所有步骤，打算直接将本官置于死地！”平主公气得跳脚，“好一个楚馆出身的。”

“口口声声说着愿意放弃后位，借此进入我府，如今又来这般算计！真是什么下作的手段都用上了！”

“来人！将皇后带过来！”平主公一把抓起桌上的纸飞机，“本官倒要看看，有证据在手，她如何抵赖！”

庭院里，秦兰羲晃晃悠悠地踢着石子儿。别人家里，到被她走出一种自己屋的感觉来。

“皇后娘娘金安。我们大人身子好点儿了，正请您过去正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