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地阴沉，像个密不透风的监牢，连空气都积极地去广阔的世界逃命了，留下呼吸困难又备受煎熬的犯人。

朝阳坐在窗前，她给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其他的亲戚都打了电话，并且嘱咐李茂如果她死了，就去找她的父母，把她从他们的记忆里删除，之后，吞下两口血袋里的血，把这些事情都做完，她重新坐回李茂家的落地窗前看着尽收眼底的风景，等死。

方舟从楼下取信回来，看方媛还在对面睡觉，关上门，把信给波澜，波澜打开看了看，气愤地把信揉成了碎片，使劲扔进垃圾桶里，垃圾桶在吞下用力过大扔进的纸团后晃了两下，倒在地上。

和罗莉莉向吸血鬼之父试探回来的李茂黑着脸，说：“晚上满月的时候趁早动手。”

接着，一屋子的寂静，谁也不在说话，等着时间上的太阳升起来，再落下去，煎熬中，连个大喘气的声音都听不见，每个脑子都迫切地希望老刀赶紧被方舟和向东杀掉，似乎他们已经成意识上变成了吸血鬼，不需要呼吸，不需要吃饭，满脑子都是杀戮的念头。

方媛一睁开眼就被严密地保护起来，以免她在有什么闪失，于是，方媛被关在食物充足的飞舟家看电视，方媛倒是不介意，她也知道，眼下的事情，她插不上手。

朝阳听见自己的手机进短信了，掏出来，杰克发给她一条空短信，她抬手给他回了一条空短信，一点都没心情为杰克浪费她的短信而抱怨。

杰克安静地坐在地台上，他没心情敲键盘写日记，也没心情干其他的事情，更没心情做一个开膛手，此时，他成了一个纯粹的灵魂，只担心一个人。

萧萧披着睡衣从楼上下来，看见杰克坐在窗前发呆就没打扰他，走回自己的卧室给波澜打电话，她得知那边顺利的时候，自己也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时间从中午着急地跑到下午，一队人马就准备出发了。

方舟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她用咒语在每个人身上施了一个保护咒，尽管只是她和朝阳，不过方舟意外地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出她保存的飞舟和久舟的血液于是咒语同样也保护久舟和飞舟。

“不管有没有一出门就碰见老刀，计划都能进行下去，这是唯一一点值得高兴的地方。”方舟说，和朝阳最先离开小区，她们要先去树林旁边的墓地祭奠七个巫师的亡灵，向东和她们一同去，他把自己带来的自制马鞭草炸弹分给每一位随时都可能登场的选手。

二队的波澜和李茂基本上就是起到一个救场的作用，他们在天黑后才出发。

朝阳和方舟到七个巫师埋葬的地方，方舟碰了碰朝阳，朝阳往前走了一步，勉强笑了笑：“我们来了，来谢谢你们。”

她说完，和方舟对着墓碑三鞠躬，方舟用命令的口吻说：“我以祭司的身份命令所有在这里游荡的巫师的亡灵，保护无辜的生灵度过这个不安分的夜晚。”

她们在天黑前和向东的狼群会合，向东把他当初用牛皮纸包地严严实实的包裹拆开，像一半断剑的剑锋，他打了一通电话，过了一会儿，身材魁梧的狼人带着杰克出现。

杰克把短剑从里兜儿里掏出来，因为他身上装了太多的东西，第一次，他掏出了一根削尖的木桩递给向东，他发现不对的时候才把目光从朝阳脸上移开，把短剑给向东。

向东把两截合并在一起，他带来的那部分有一个卡槽正好把杰克带来的短剑剑柄以外的部分都包起来，原本不锋利的短剑现在变成了一把锋利而且厚重的利器。

向东抬起手，对方舟说：“祭司，给我一点你的血。”

方舟把手腕划破，血滴在剑柄上，向东念咒语，血液顺着剑柄滑至剑锋，两部分融合在一起，向东把短剑先放进衣服里，夜幕被拉下来，月亮直接挂在天空中，渐渐往高处跳跃。

朝阳紧张地看着方舟，方舟拉住她的手，两只冰凉的手，如果她们还有心情和杰克的体温比较一下的话，她们就会发现各自的体温完全赢了吸血鬼，而且是传说中冷血的开膛手杰克。

杰克跟狼人的队伍一起到老刀选的仪式地点，他现在根本没心情担心自己被狼人咬死，就算他真的被咬了，向东也会毫不犹豫地让他活着。

老刀看着各个凶神恶煞的狼人，说：“我之前屠杀的狼群，气势比你们差远了，早知道就直接来找你们了，巫师呢。”

飞舟不情愿地从树林深处走出来，他满眼悲伤和歉意看着朝阳和方舟，没理解方舟跟他使眼色的意思，径直用咒语劈开捆着久舟的树，老刀移动上前要杀他们的瞬间，方舟抬起手，把老刀打飞了。

“你们怎么不等我就开始了。”冰冷的声音，天涯推着棺材出现，“拿东西的走的慢。”他打开棺材盖，跟着他一路的罗莉莉突然冒出来把马鞭草炸弹扔到女巫的尸体上，天涯赶紧闪开，朝阳抬起手对着棺材大声念咒语，一把熊熊烈火覆盖了女巫尸体的全身上下，老刀掐住久舟的脖子命令飞舟。

“快灭火。”

飞舟无奈，一道光打在老刀的手上，方舟走过去愤怒地看着他：“放了他。”

完全处于弱势的老刀孤立无援，似乎大家都很统一地看在方舟和朝阳这两位美女的阵营里，天涯抬抬手，一个男巫走进树林，站在女巫的棺材旁边，女巫的尸体完好无损，老刀把久舟推开，朝天涯露出一个鬼魅的笑容。

“还不到时间，我的新的盟友来没来。”老刀不慌不忙看了看升高的月亮，向东身后的狼人相继变身，剩下向东和飞舟，久舟，方舟，杰克还有朝阳站在一起，李茂和罗莉莉已经移动到刚登场的李先生和李夫人对面。

“你们也来了？”李先生好奇地看着他的两个孩子，又看了看天涯，“一个都不少。”

身边的李夫人依然温柔地面带微笑，说：“我们可以开始了。”

李夫人抬手的瞬间，在场的每一个都被捆在一颗树上，朝阳用力挣脱，方舟悄悄地念咒语，以免她一个人解开伤到大家。

场地突然像清场一样干净，李夫人抬手，朝阳像脚下踩了滑轮一样滑到老刀面前，李夫人温柔

地说：“仪式可以开始了。”

罗莉莉开口大骂：“你个狐狸精，蛊惑爸，他都答应我们了。”

罗莉莉还没骂完，她的喉咙就开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罗莉莉赶紧闭上嘴，很快，她的伤口愈合了。

“都别说话，能听见的都听着。”方舟小声说，“一会儿你们脚下着火就往树上跳。”她趁老刀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朝阳的血上，她给自己松开绳子，给向东，久舟和飞舟打了个手势。

李先生从天涯的男巫手里接过画轴，本来应该在李茂家的画轴，出现时让大家都很震惊。

“怎么会在你那。”朝阳很诧异。

罗莉莉小声说：“我失误了。”

“这怎么回事。”李茂看着罗莉莉。

“你来找我以前我去找天涯，一不小心说漏了。”

“我家一直有人。”李茂想不明白。

“别想了，你家半夜的时候，很不安全。”天涯冰冷的声音，冲着他们说。

月亮升到最高处，朝阳被两个巫师束缚动弹不得，她的脖子被无形的刀划开一条口子，老刀刚抓住朝阳准备吸血时，他的手赶紧离开朝阳的肩膀，看着自己被烫地冒烟的手，不远处捆着各异生物的几根树根窜出大火，条条火蛇直逼老刀，朝阳突然脚下生风，她觉得有更大的力量在帮助他们，没理会流血的脖子，也没意识到她的血已经沾在画轴上。

吸血鬼们跳到树上，看着男巫被活活杀死，李先生和李夫人在李夫人的保护圈中，老刀和天涯窜到远方。

“愤怒的巫师亡灵，肃清一个叛徒。”方舟用听不出感情的语气说。

李夫人碰碰李先生，让他看画轴上沾着的血迹，开始大声念咒语。

树林里像突然炸开了锅，李茂和罗莉莉阻止李夫人莫名其妙的行径，不管她做什么，对祖先都没有任何好处。

老刀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天涯，天涯脸上满是邪恶的微笑：“上次要了部分酬金，这次，你该付清了。”

天涯快速闪开，杰克看着方舟和向东往老刀的方向走，飞舟和久舟走在他们身后保护他们两个，杰克赶紧移动到朝阳跟前把她拉到安全的地方。

萧萧和波澜也移动过来，看着朝阳平安无事，他们在树林中尽情拥吻。

杰克松了口气，看着朝阳，朝阳也喘了口气，场地中间连连的爆炸声中，方舟小声对向东说：“坏了，亡灵的力量把我们之间的保护咒间断了，他们的力量太大了。”

方舟直逼老刀，孤立无援的老刀浑身都是刀口，方舟咬牙切齿：“你杀的那些无辜的人，该偿命了。”

向东掏出短剑，借着月光，短剑伸出七条绳子，紧紧捆住向东，方舟回头叫朝阳：“朝阳，过来。”

杰克赶紧把朝阳拉到方舟身边，自己转身掏出一个听李先生命令过来阻拦的吸血鬼的心脏，瞬间，他们被将近三十个吸血鬼包围。

飞舟和久舟努力抵抗不断扑上来的吸血鬼，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念咒语的李夫人停下来，李先生面带笑意，天涯蓄势待发，分别被李先生和天涯束缚的李茂和罗莉莉不停地挣扎。

李夫人带着满意的笑容，女巫尸体的棺材在一声爆炸声后四分五裂，她的尸体化成灰被寒风吹散。

老刀看着他心爱的女巫灰飞烟灭，停止挣扎，方舟念着咒语，旁边的朝阳控制着从短剑里伸出七条绳子上附着的七个狼人魂魄，老刀的层层保护都被击破后，一声惨叫声，他的心脏被向东用短剑挖出，方舟一把火，烧了老刀的尸体。

李夫人看着画轴上渐渐扩散的血液，罗莉莉突然觉得束缚着自己的手被松开了，她回头看见天涯趁李夫人不注意一把推开她夺了手里的画轴，李先生推开李茂准备抢夺，月光洒在画轴上，天涯冲进燃烧老刀和棺材还没熄灭的火中。

飞舟和久舟抵挡不住，久舟觉得自己被什么打了一下，径直倒地。

方舟赶紧回头看久舟，飞舟看着咒语发射的方向，原本飞向天涯的咒语，打中了久舟，施咒的李夫人满脸惋惜地看着他们，当然，她不是为自己杀了久舟而惋惜，她是在为没有抢到画轴上的力量而惋惜。

“他有保护咒语。”朝阳跑过来，松了一口气。

“咒语。”方舟难过地说，摇摇头，“力量太大，连结被震开了。”方舟两滴眼泪流出来，“他——”方舟说不下去。

“他体内有老刀的血。”飞舟说，朝阳觉得自己的头像是被中击一样发出嗡嗡声。

月光集中照在火海中，画轴随着火势燃烧出缕缕黑烟，天涯从火中走出来，他冰冷的脸上映着胜利的笑容。

李夫人赶紧移动到天涯跟前，但是她的力量已经阻止不了天涯，被打飞了。

天涯离开后，混战暂时告一段落。

画轴毁了，女巫灰飞烟灭了，老刀也死了，看上去一切都正常了，但是事情永远都不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久舟再次醒来，就会变成他最不愿接受的吸血鬼，天涯得到了画轴里的黑魔法，谁也不知道他成为了什么。

飞舟和李茂先把久舟抬上车，方舟安静地跟他们离开，李茂和罗莉莉打个招呼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保持联系。”罗莉莉说着，和李茂告辞。

萧萧和波澜要去浪漫一下，毕竟一场混战以后，爱人还活着，是一件无比幸福和无尚的恩惠。

向东趁着满月还没结束去树林里找他的同伴，他需要在满月下，释放自己的兽性。

朝阳对杰克说：“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你没死，我肯定做梦都会笑。”杰克带着微笑。

“那我跟他们回去了。”朝阳对杰克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跑到正在等她的方舟旁边跨上摩托。

杰克有种幻觉，朝阳走的时候对他露出微笑，他离开满是狼人的树林，在路上闲逛，很长时间的提心吊胆，他终于可以稍微松一口气，至少，老刀死了，他的劲敌终于被解决了，困扰他的难题又回到到底是爱还是不爱的问题上，可是他发现一个非常奇妙的事情，他觉得爱或者不爱，不知道

在什么时候已经不是困扰他的问题了，而且，如何去爱。

杰克自顾自地笑了笑，这样的变化像一厢情愿的苦海和孤单中一块甜美的糖果，给他枯燥而漫长的生命加入新鲜血液，至少，朝阳不在对他那么刻薄了，不过杰克还是冷静地把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摆出来。

老刀死了，找他报仇的飞舟也快要上门了，久舟的意外之后杰克也不确定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乔打电话给他。

“你还在城里转悠呢？”杰克对着电话吼。

“等你过来玩呢。”

杰克愉快地挂了电话。

李茂家里，肖楚匆匆敲门，方媛得知消息后告诉了肖楚，门开的瞬间，肖楚移动到久舟面前：“他不会吧？”

朝阳点头，她看了看周围，只有她有反应，从某种意义上讲，她成了心里素质最好的，朝阳叹了口气，李茂在书房里翻箱倒柜，和唯一有反应的朝阳招招手，她和李茂进了卧室。

“怎么了？”朝阳问。

李茂关上门，小声说：“家里出内鬼了，我藏的画轴被人偷走。”

“上面有咒语，应该是。”朝阳说，“那个天涯的巫师看上去很厉害，地图呢？”

“还在。”李茂思索着，“地图在的话，应该就不是内鬼了。”

“素描画也在。”朝阳思索着，她太累了，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早点休息吧。”李茂的眸子里闪出一丝柔情，让朝阳有点措手不及，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太累而在柔和的灯光下产生错觉。

朝阳回到客厅里和大家等着久舟醒来，肖楚的目光一刻不离久舟，方舟和飞舟还有方媛也守着他。

看着他们一家人，和久舟心爱的姑娘，朝阳去阳台上把窗帘拉开一条缝，看天上的月亮，如此阴沉的一天也会在晚上升起一轮明月，似乎不管太阳是否去度假，月亮都会像有求必应一样满足一部分人的心愿。

朝阳叹了口气，她看了看时间，时间已经匆忙地跑到午夜，她装了手机，忍住不给自己的家人打电话，这时，她的电话响了，是明理。

朝阳接起来：“哥。”

“你没事吧？”

“挺好的。”

“那就好，早点休息吧。”

“你也一样。”朝阳说着，挂了电话。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像在最脆弱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拥抱，抚慰她的心灵，朝阳擦干眼泪回到客厅里，方舟把朝阳的手腕划了一道口子取她的血给久舟做SD，取出两条胶布给朝阳：“你脖子上的伤口有点显眼。”

“我不知道把除疤的药剂放哪了。”朝阳无力地说，方舟翻出一个瓶子抛给她。

久舟醒来的时候，他看着满眼的脸，沙哑地说了一句话：“怎么全是人。”

他想了想，说：“哦，人和人还是有区别的。”

朝阳觉得久舟的话有点奇怪，她看着方舟，方舟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没听懂久舟的话的不止朝阳一个，肖楚也同样的表情，还有方媛。

“你们，都看着我，真幸福，我哥哥，我姐姐，我堂妹，前女友，还有一位美女。”

朝阳反应过来，久舟意识到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他在抵抗自己马上就要转化成吸血鬼的事实，只要他吸食人血，转化就完成了。

久舟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大家：“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肖楚主动请缨。

久舟没有拒绝她。

在海边的一对情侣，萧萧和波澜，光着脚站在沙滩上，萧萧微笑着：“你说，我是不是很幼稚？”

“你很可爱。”波澜把“幼稚”换了一个词。

“可爱？”

“也很单纯。”波澜用不慌不忙的温柔语气说，“萧萧，这个问题，你问过我的，记得吗？”

“记得，我是想知道你是否还记得答案。”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样？”波澜问，“如果你想留在这里，我们就留下，如果想离开，我们就离开。”

“我们天亮前先回你家，好好想想，怎么样？”萧萧问，“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和你相守在一起，是最快乐的时光。”

波澜笑了。

“如果有一天我哥和他们对立，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萧萧的眼里全是波澜，她把脑子里跑出来的波澜被杀的真相赶走，她不能说。

波澜看着萧萧，和她在月光下静静地接吻。

肖楚陪着久舟漫无目的的散步，她时不时给久舟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久舟停下脚步，看着肖楚：“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弄明白。”

“你说。”

“你变成吸血鬼前，是不是喜欢我？”

肖楚点头。

“那就是说我现在的感情会带到我成为吸血鬼以后？而不会被遗忘？”

“是的。”肖楚又点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变成吸血鬼以后是不是对事情的困扰程度要比想象地轻松很多？”

肖楚摇头：“如果感觉是真实的，是不会被转化改变的。”

“转化前你感觉痛苦吗？”

“不痛苦，我觉得我要解脱了，可是我没有，只是，对于我来说，生活变得容易一些。”

“我还有一个愿望。”久舟慎重地说。

肖楚摇头，悲伤地看着久舟。

“没事的，我的力量消失了，可是我感觉它们还在，方舟很多年前说过，只要感觉力量在，那些力量就会融进血液里，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将成为守护神。”

“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吧。”

久舟想了想，说：“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肖楚突然紧张起来。

“没事的，我会转化，做吸血鬼。”久舟说，“就算作为吸血鬼，也可以，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吸血鬼可以转化回人类。”

肖楚惊讶，她从来没想过，久舟说的可能是真的，而让她由喜转为悲是因为，她还下不了决心，做回人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