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唱给你听
作者:鱼传尺素画画的小鱼 | 分类: | 字数:8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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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他她
十五章 他她
要听听我和……她之间的故事吗?
这是那天抱着许沉衍的顾隐星,在耳边听到的一声许沉衍的低语。
像是一直行走未曾停歇,也无法停歇无家可归的旅人,发出的像是终于到达能够落脚的地方的妥协和疲惫。
顾隐星依旧抱着许沉衍,却没有立刻说话,尽管,他很想知道,许沉衍亲口说出他和她之间的故事已经很久很久,但是,看着现在这样状态的许沉衍,他却突然不想让他的伤口再次被揭开,再次露出里面的血淋淋的伤。
尽管,他们俩都知道,那个伤口即便结痂,里面的血肉却依旧没有愈合,甚至还在因为腐败化脓而剧烈的疼痛……
外表的平和,是假象。
所以,只有揭开上面厚厚的结痂,把底下那些必须清除的腐肉切除,那样,才能不再忍受这长久的折磨。
令人时时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折磨。
就像一场手术,即便当时面临痛苦,也好过未来更加绵长的无休无止的病魔纠缠。
顾隐星轻抚怀里许沉衍的放松下来的脊背,最后还是轻声说:“你……想告诉我吗?有没有,一点勉强?阿衍,如果你并不想说,那就……”
话说到这里,却被许沉衍突然缓缓的挣脱他怀抱的动作打断,顾隐星有点慌,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言不由衷的话被许沉衍识破而生气?然而,只见温柔推开他一点距离的许沉衍,只是平静的看着顾隐星,没有任何不悦或颓丧,他看见他轻轻的笑了一声说到:“隐星,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自私的结束我心里这压抑了多年的痛苦,甚至可以说,我只是想找个出口,让我心里这么多年那个就快将我吞噬的痛苦黑洞,借着给你倾诉来结束我日日夜夜的噩梦……而我将要说的这些话,可能也会成为你的负担,你,还要听吗?”
这样自私的我,你还会……喜欢吗?
这是许沉衍没有问出的,却被顾隐星从他看着他的眼睛里,悉数获知。
你会喜欢这个现在依旧被过往魔咒缠绕而无法去爱,忘了怎么爱,又这么自私的想让你将他从痛苦沼泽解救的这个许沉衍吗?
顾隐星认真的,温柔的看着面前许沉衍略为暗淡的眼睛半响,在许沉衍都有些失去信心的时候,这个平时总是毛毛躁躁而跳脱的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的人,却轻轻的抓住许沉衍放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紧紧攥起,有点凉,有点紧绷的手。
顾隐星一点一点将自己手里的冰凉大手握紧,用自己手心温暖的温度逐渐将这人手心冷意驱散,就像驱散许沉衍心里的那些寒冰一样的桎梏,顾隐星抬起头笑的就像个傻气的纯真孩子:“我喜欢的,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而且,我的阿衍才不自私,不许你说自己自私冷漠,我喜欢的这个你,是那个不管再难再苦都只会自己承担,总是伪装的刀枪不入的你,其实我都知道,你是最心软善良的啊……所以阿衍,你都告诉我就好,把那些你心里压抑的痛苦彷徨都告诉我,就当,我是你的垃圾桶……,我不在乎的,因为这是你相信我啊!因为你相信我,你才会将深埋心底的痛苦告诉我,才会让我看见你的脆弱和伤疤。而你知不知道,即便这样,我有多高兴啊。”
阿衍,你不知道,四年来,我用了多久多长的时间,想走到你的心里,你也不知道,我多想看看你心里那扇门后面,被困住的真正的你。
你知道吗,我有多开心,我今天终于可以第一次走进你的心里,真正的,走近你的身边。
所以,我怎么会生气,怎么会不愿?就算那扇门后面满目疮痍,我也,甘之如饴。
我有信心,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慢慢修补,慢慢治愈,让你遍体鳞伤的心,再次变得炙热鲜活!
看着听着这样真诚的温柔细语和干净的就像雨后天空一样的诚挚眼神,许沉衍心里最后的忐忑怀疑消失,他逐渐放松,心里的那些本以为根本再也无法向人说出的回忆,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在顾隐星鼓励和柔情眼神下,缓缓的将自己的那些过往尽情倾诉……
事情就和宋雅儿当初告诉顾隐星的差不多,然而唯一不同的是,其实在涩谷街头弹唱的观月丽莎,并不是许沉衍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观月丽莎其实自己都没发觉。
那时,十多年前刚到日本留学的许沉衍,正和同是华国来的师兄一起聚餐,而巧合的是,他们相约的居酒屋,就是观月丽莎就打工的餐馆,而两个人真正的第一次见面,则是这天夜晚,一个醉酒的日本客人,当众将手里的酒杯泼了正在给他们上菜的那个清秀的无辜店员小姑娘一脸,然而,这个无辜的小姑娘却并不是观月丽莎,而是一个身高很低的很柔弱的女孩子。
就在大家吃惊的望向还在骂骂咧咧的客人和遭受无妄之灾的女孩子时,却没人出来帮忙。冷漠,是整个日本几乎约定俗成的习惯。只要没有危及自己的利益,几乎大家都是冰冷的保持着事不关己的距离。
第15章 他她
冷漠虚伪,明明是冷眼旁观,却还要美名其曰这是尊重别人的私人事物和不去轻易打扰别人空间的礼貌。
而正是因为这样的漠视,让那个醉鬼越来越嚣张,他开始不停的大声骂骂咧咧,最开始是逼着这个年轻女孩喝酒,被拒绝后就更加变本加厉。甚至将瘦小的女孩子一把拽过来,将酒杯强硬的往吓傻的女孩子嘴边塞,完全不顾女孩子强烈挣扎的细微力气,让已经满是泪水的小姑娘吓得更加颤抖起来……
见状,本来就忍不下去的许沉衍和师兄差点冲上前阻止已经开始动手动脚的那个醉鬼时,却见那个那明显心怀不轨的醉酒的日本中年男人,伸手已经开始向女孩子的胸部伸去,周围的食客有的已经见势不妙起身离开,更多的则是事不关己的偷偷看着事件的发展,却依旧没有人伸出援手,就像围观动物园的动物,甚至有几桌男性客人开始不怀好意的轻声调笑。
见怪不怪而又理所当然。女性,弱小的女性,在这样的社会,只会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又觉得自己欺负调戏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为乐的这些男人的觉得,这不过就是社会规则,女人,在他们眼里如同随时可以扑杀的弱小动物,不值一提。
此时,却见一个极为漂亮的耀眼女孩子,突然从一旁冲过来,动作迅速的一把抓下那个粗鲁的抓着那个瘦小女生肩膀的醉鬼的手,将本来还在满嘴脏话的男人的手以干脆有力的动作扭到那个人自己身后紧紧扣住,在那个日本男人挣脱不了的疼痛声中,女孩子却依旧微笑的笑着说客人你喝醉了,这样骚扰女性我是要报警的。
那天这个同样个子不高却漂亮的如同洋娃娃的女孩子,就是观月丽莎。
也是那天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这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漂亮的女孩子,一把将醉鬼跪压在膝盖下,一边温柔安慰最开始被骚扰的已经哭成泪人的女孩子,一边冷静的掏出电话准备报警。
就是这天,许沉衍永远忘不了,他从没看见过这么亮的眼睛,这么漂亮的……笑容。
像散发着光的的太阳,周身慑人光芒耀眼异常。
像一把燃烧的火焰,突然闯进他的生活,让他就像看到了烈火玫瑰。
后面的故事几乎就和宋雅儿描述的一致,许沉衍机缘巧合又在涩谷街头,遇到那个用破旧的旧吉他大声自信弹唱着的,双眼依旧就像两团小小火焰的居酒屋那个勇敢制止醉鬼的女孩子,从此,一眼万年。
他们纠纠缠缠十多年,从一开始的刻骨铭心到最后的分崩离析,当顾隐星亲耳听着许沉衍看似平缓的讲述着他和那个女人之间的一切爱恨情仇,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嫉妒,却只是依旧有绵绵不断的心疼汹涌而出。
他心疼于他遇见幸福,却只是假象;
心疼他没有被上天眷顾,倾尽所有,却只有一身孤寂和伤痛收场。
他心疼他,飞蛾扑火,最后满身伤痕……
许沉衍就这么安静的说着,顾隐星就这么,默默的任由心疼席卷。直到许沉衍说到了那个孩子,他停了下来。
那个孩子,是他一辈子的痛,是他永远跨不过去的那道深渊。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能够像说出其他往事那样说出来,可是,许沉衍还是高估了自己,他,还是失败了。
他无法说出来,无法,像顾隐星诉说这最大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顾隐星静静的陪伴着一言不发,他看着许沉衍突然停住,他看着他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甚至紧咬着发白的嘴唇,以至于他都能看到许沉衍侧边脸颊在用着仿佛巨大的力气而肌肉轮廓清晰可见。
他知道,这可能才是许沉衍最不能面对的那个心魔,那个,不想面对的深渊。
顾隐星心疼更甚,他不由自主靠近身旁又开始全身紧绷的就像硬铁的这个男人,小心翼翼的将他再次慢慢的抱入怀里,抚摸他僵直的脊背,试图将他从自己的噩梦里唤醒,他知道,许沉衍还没准备好说出这最大的秘密,他知道,所以,他不逼他,他等他能够真的放下的一天。
于是,回忆起观月丽莎流产那天的可怕景象,而又一次陷入自我惩罚的许沉衍,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温柔的告诉正和恶魔搏斗的自己:“别怕啊,别怕,阿衍,你不想说可以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不过我可以陪你一起,我们一起努力,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能面对所有伤痛。所以现在别勉强自己,我会心疼我的阿衍,我会心疼……”
会,心疼我……吗?
许沉衍慢慢从迷雾痛苦的回忆里被这声音带回来,那天那个血色的月亮,那个沾满血的噩梦,终于没有再次将他裹挟……
他转过头,第一次露出一种就像和迷路的孩子一样的,顾隐星从没见过的脆弱无助眼神看着他,仿佛再说:我真的,不用勉强自己了,去一个人抵抗这个怪兽了,是吗?
这样让人心疼的易碎感,就像刀子深深刺入顾隐星的心里,他觉得,他的心在和他爱的这个人一起流血,在和他一起疼。但是,还好,顾隐星想,至少,他自己的血是滚烫的,一定,一定能将许沉衍冰冷刺骨的心,再一次温暖成炙热模样!
……
两个同样心疼着对方的人,就这么拥抱着在夜晚安静的空气里,就像两个漂浮在茫茫大海里的小舟,经历了暗礁急流和狂风暴雨,终于,在不经意间聚集在一起。
相伴相依,从此不困过往,不惧未来。
因为,我有你呀。
而你,也有我。
……
很多时候,忘不掉的那个人,被困住的那个人,不是不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境,是虚幻,是心魔。
但是为什么一遍一遍自我折磨自我煎熬,却无法逃出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的地狱陷阱?
是不想?
是无能为力?
不,不是的。
是我们没有想象中的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过往,甚至错误。而当有另一个人甚至愿意义无反顾的跳进这个地狱拉着我们的手告诉我们,我陪着你,我带你走的时候,任谁,都拒绝不了这强有力的诱惑吧。
这逃脱地狱的诱惑。
任谁,都想试一试,想赌一把,像要,让这个人帮着自己,一起逃离过往阴霾,奔向恶魔永远追不到的阳光下。
……
见不到月亮的人只是被云层所遮,井不是没有月亮。
——林清玄
我的月亮,是红色的,每当黑夜来临,我都不敢抬头,因为即便经年流转,我却依旧把自己困在那个血夜,那个巨大明亮的但却鲜红鲜红的用血染成的月夜。
我像孤魂野鬼,四处游荡,却根本无法逃脱这血月的诅咒。
直到,我差点放弃挣扎精疲力尽,却有一双手不顾我一身血污,突然拉住了我染着血的手。
从此,我头顶的月亮,奇迹般的,开始缓缓褪去鲜红,露出了本来温柔的月华。我的周身不再像火烧煎熬,我感受到了,来自那双手的温柔。
我终于,敢抬头,看向我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