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徐亦成投敌生变故   齐县长大意失生机

闲文：修边固道稳萧蔷，何惧蛮兵起祸殃。一朝变故生肘腋，万里长城亦无防。

话说齐、赵二人率队于大王村暂避，修整待援，收拾人马、粮草器具、救治伤员等不可一一表诉。

只说赵局长亲信徐亦成，跟随齐、赵二人一路败退大王村，内心十分不快，本以为搬倒刘大美人，自己可以捡一个署长当当。可这黄粱美梦还没开始，就成了败军之将，闹了个落荒而逃。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呢？徐亦成是边想边窝火，烦躁不安来回折腾，不知不觉转到了村头，眼见灯光摇曳，定睛一看，欧，这是到了村里唯一的一家小酒馆。

这个小酒馆，就是本村大户王彪所开。列为看官可能心存疑虑，这里又不是什么集市，开酒馆能有什么赚头。如果只是简单这样想就错了，王彪奸诈异常，着义子干儿花贵在此打理，暗中却留意观察吃酒人的动向。大部分吃酒人都是给王大户扛活的长短工、帮佣，这些人吃酒不用给现钱，柜上记账，到发工钱的时候一并扣除。所以这些人经常开不到工钱，不得不跟王彪举债，年复一年被王彪牢牢套住。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徐亦成来到此处，暗想 ，何不小酌一杯，解解愁。就这个主意，想罢直奔酒馆而来，挑帘笼闪身进了酒馆，但见三五人散座闲聊。徐亦成选了一张靠角单桌，落座之后叫酒保点了两样小菜，温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只听左右皆是议论齐、赵二人抗日溃逃之事，心中烦闷，并不插话。

酒过三巡，徐亦成有些感觉了，正自惬意，忽觉对面多了一人，内心一惊，清醒了大半。还未开口，只听对面人叫道：“徐大哥，哎呀真是徐大哥”。来人似乎显得十分兴奋，徐亦成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表示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其实徐亦成早就知道来者是何人，因不想露出行迹，是故意不认。来人一看，呵呵大笑道：“徐大哥，您是贵人多忘事，但我可记得你哦”，说着话，来人从袖口内顺出一个物件，悄无声息的放到徐亦成的手中。徐亦成不用看就知道这是一块烟土，物件一入手即大惊失色。来人止住徐亦成，小声道：“此处非是讲话之所，请徐大哥借一步说话”。徐亦成无奈，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酒馆的后院。

僻静之处，徐亦成迫不及待的说道：“豹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个豹子，姓花名贵，人送外号花斑豹，小名豹子。本村王大户的干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街头小混混，起初打架斗殴、抢男霸女无恶不作，后来发现这些打打杀杀的勾当，改变不了自己的人生，便跟随干爹做起了贩卖烟土的罪恶勾当。 有一次贩卖烟土被警局抓个正着，带队的正是徐亦成，豹子的干爹王彪找到徐亦成疏通关系，用两根大黄鱼捞出了豹子。徐亦成私吞了赎金，至此徐亦成就和豹子狼狈为奸，贩卖烟土坐地分赃。不过最近好久没见豹子了，原来自从田虎被日军抓获，就很少和王彪合作烟土生意了。豹子就在这酒馆经营生意，哪都不去。今日遇见让徐亦成大为吃惊，不为别的，这个主天不怕地不怕，万一把自己贩卖烟土的事情抖落出来，那就万劫不复了。

正在胡思乱想，只听豹子说道：“徐大哥，这个酒馆是我义父所开，我在此打理生意”言外之意这是正经生意。

“哦” 徐亦成心下稍安。

”徐大哥，现今有一桩富贵，不知大哥有意否”？

“富贵，什么富贵”？徐亦成愁苦的说道：“豹子，你看看我现在，败兵之人，落魄到此，何处富贵之有啊”？言罢一筹莫展。豹子听了，微微一笑，道：“大哥，富贵就在眼前，就怕你不敢取”。

徐亦成见豹子说的认真，便道：“有什么富贵，快快道来”。豹子如此如此一番言语，已是惊得徐亦成目瞪口呆。

徐亦成呆了半晌，缓缓的说道：“豹子，你可拉倒吧，这件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不要拿假话来骗我”？

“绝无半句谎言”，豹子信誓旦旦的继续说道：“徐大哥，就算我想骗你，难倒我自己的这条命也不想要了？是吧”。

“那个大户靠的住”？徐亦成还是疑虑重重。

“没问题，徐大哥，这大户之主乃是我的表叔，姓王名彪，字守成，只有一个女儿，膝下无男，视我如己出，绝无问题”。

王彪是大王村最大富户，人称王大户，拥有良田百顷，丫鬟、婆子数十人，家丁护院上百人，长短工、佃户不计其数。大小老婆四个，可就是没儿子，这成为王彪唯一的遗憾，如今五十挂零，收了豹子做义子干儿，也就断了自己生养的念头。

徐亦成见花斑豹交了实底，况且二人从前也有过合作，不再疑心。“嗯，好吧，豹子，那咱哥俩就赌一把，赢了共享富贵”，徐亦成把心一横，对着豹子耳语一番，两人一同去见豹子的表叔王彪王守成。

王守成见徐亦成来到，十分高兴，迎进内室，落座看茶。三人臭味相投，密谋良久，计议已定，分头行动按下不提。

看官须知这王大户因何出此毒计要害齐、赵二人，原来豹子贩卖烟土背后主使既是这王彪，齐、赵二人挡了他的财路，因此恨之入骨，借此机会以除后快。况且田虎倚仗同日本人的关系，独揽了县城的烟土生意，丝毫不念亲家情谊，这一次王彪要做出个样来，夺回属于自己的利益，闲言少叙。

且说日军独立守备司令官森连带领日伪军攻占成怀县城，命人清扫街道、出榜安民。重赏田百万二十条枪，命其担任维持会长。森连带领翻译官黄四一道来到县公所，好家伙，办公用品一应俱全，稍加收拾即可办公，手下报告，在警察局牢狱之中发现前警察署长刘玉被关押 ，请示如何处置，森连要亲自审问。

刘玉自从被关押，内心郁闷至极，稀里糊涂就被扣一个汉奸的罪名，这一结果果然被黄靖伦猜中。虽然大汉奸奕粘是自己的舅舅，但从未见过一面，况且奕粘的父亲还曾疯狂追杀过自己的父母，父亲的死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可这个齐县长不分青红皂白，就诬自己是汉奸，实在是奇耻大辱。黄靖伦因受自己牵连，也收监入狱，唉，现在想什么都晚了。刘玉在狱中胡思乱想，却不知这县城转眼变了天，成了日本人的天下了。

监牢门咣当一声被打开，一声号子：“带刘玉”。刘玉被几个昔日手下的警察在小九子的指挥下押进了审讯室，刘玉抬头一看，坐在主审席上的是个日本人，正在疑惑，黄四走上前喝到：“刘玉，你可知罪”。

“不知”，刘玉回答道。

“哈哈哈，黄四大笑三声”，说道：“你的问题大日本皇军已经整明白了，那个齐县长说你是汉奸，我看你是皇军朋友大大的”，黄四转头对着那个日本人说道：“森连司令官，这位就是广昌府将军奕粘的外甥，朋友大大的”。

森连站起来：“呦西”，笑容满面走到刘玉面前，说道：“刘桑，你的，良民大大的，大日本皇军朋友的是”，说罢，吩咐小九子说道：“你的，朋友的不是，刘桑朋友大大的，捆绑的不要”。

小九子吓得连忙叫手下为刘玉松绑，手下搬来椅子，刘玉落座看茶。

森连高兴，指着刘玉道：“刘桑，你的警察局长的干活，钞票、美女大大的”。

黄四赶紧催促刘玉道：“还不谢谢森连司令官”。

森连一摆手，问道：“刘桑，这个人什么的干活”？

刘玉一看回道：“此人名叫韩久，人送外号小九子，人不坏，还是比较激灵”。

“嗯”，森连围着小九子身边转了两圈，把小九子转的心里直发毛，指着小九子说道：“你的，北郊警署署长的干活，发财大大的”，韩久感激涕零。

森连高兴，吩咐一声，到“正阳酒楼”摆下酒宴，为刘局长压惊。

单说这日“正阳酒楼”的掌柜候三，按时营业，一切如常。突然发现街道上大队日本兵经过，吓的连忙禀报侯正阳。侯正阳暗想日本人的动作够快的呀，命令所有人停止一切活动，酒楼业务照常，静观其变。所有人都十分紧张 ，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情况。

“东家，我有一事不明，不知该不该问”候三小心的说道。

“候三呀，有什么话直接说”，侯正阳直直的说道。

“这个，这个…”候三犹豫着说道。

“什么这个那个的，有屁快放”，侯正阳不耐烦的说道。

“组长，按级别的话，正云应该不知道核心机密，可是前些天我们监视黄靖伦，他竟然说出如此如此的话来，令人大惑不解”，候三说道。

“噢”，侯正阳也是吃了一惊，候三说的没错，这样的绝密情报，侯正云是如何得知？不过侯正阳不露声色，说道：“嗯，也许我们的谈话被他听到也未可知，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安排”。

“是 ，组长”，候三悻悻而退。

此时的大街上没什么行人，但都在观望，候三时不时也向外张望，突然远处传来汽车声，功夫不大，一个车队缓缓而来，前面两辆军用三轮摩托车开道，紧跟一辆老爷车，最后一辆军用卡车，滋溜溜来到正阳酒楼门前停住。候三一阵紧张，忙使眼色叫侯正云快去通知东家。

翻译官黄四在前引路，森连、刘玉并行，黄四、田大户、黄靖伦及两个鬼子特务队等人呼啦啦进入酒店。候三慌忙起身道：“太君，您这是…”

黄四上前吩咐道：“店家，皇军要在此地设宴，给刘局长压惊，把最好的菜都拿上来”。

哦，来吃饭，候三松了口气，立刻吩咐后厨准备酒菜。店小二把森连一行让至楼上雅间，酒菜齐备。

森连举杯说道：“刘桑，田会长，为建立满洲国，实现大东亚共荣圈，希望二位精诚合作，发财大大的”。田会长满脸堆笑曲意迎合，这刘玉还在懵懂之中，内心憋屈，不知不觉连干三杯，有些晕呼呼的。脑子还在转悠自己怎么就成了汉奸了，现在居然还和鬼子一起喝酒，这汉奸的罪名岂不是就被坐实了吗？一时之间没辙了，加上刘玉本不善酒，以至酒气攻心，迷了心智，不觉大叫一声晕了过去。众人不明所以，手忙脚乱前去大呼小叫乱作一团，有人提醒赶快送医，酒席也不欢而散。

森连、黄四等人刚回到县公所，田会长又匆匆赶来报告，说城外来人有重要情报。黄四命人有请，田虎说道：“我刚回到家中，亲家公派人送来重要情报”，随即田虎递上一个纸卷，黄四展开一看上书：“解决齐、赵只在今晚，大王村王彪”。黄四看罢，又惊又喜，问道：“这王彪”。

田百万忙道：“王彪王守成和我是儿女亲家，不必怀疑”。

“嗯”，森连暗自盘算道：“送情报的人在哪里”？

田虎说道：“在外面等候”。

“进来说话”，森林命令道。

来人战战兢兢进门跪倒，森连叫站起来说话。

“你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义”。

“你的什么的干活”？

王义没听明白，看了看田虎，田虎说道：“太君问你是做什么的”？

“哦，回太君话，我是我家老爷王彪的家人”。

“嗯，你的送信的干活，王彪的吩咐”？

“是，是”，这次王义听懂了，连连点头。森连暗想这倒不失为解决齐、赵的一个机会，会不会有诈呢？稍转一念，即便有诈，我大日本皇军所向无敌，难倒还会怕了这些散兵游勇？主意已定，吩咐道：集合队伍，兵发大王村。留下一个小队的日军守备成怀县城，把田会长和日军田中小队长叫到一起道：田中君，刘局长身体有恙，着人照看。你留下配合田会长、韩署长守备成怀县城，所有警察归你指挥，不得有误，你的明白？

“嗨”，田中小队长唯命是从。

“这使不得”，田虎连忙说道：“还是我听从田中小队长的指挥”。

森连一摆手，摇了摇头，就按我说的办。

森连安排已毕，点兵出发。一路轻装急进凌晨寅时刚过，已把大王村围了个水泄不通。森连并不着急进攻，大队人马正自疑惑，忽见村中火光冲天，森连知大事已成，命令部队全面进攻。村内抵抗并不激烈，日军很快向村内推进，森连洋洋得意，对黄四说道：大日本皇军所向无敌，起初我还担心有诈，现在看来真是不堪一击呀，说罢哈哈哈大笑。

笑声未了，忽听左面枪声响起，越来越近，火力似乎还挺猛。

“报”，左侧林中有不明队伍袭击我军。

森连忙命一小队阻击，一小队小野队长带队刚走，又有人报右侧山坡之上遭到不明身份人的攻击，还带有重武器的轰击之声，分明就是大部队。森连这个气，八格牙路，齐的，狡猾狡猾的。立即命令小野带队撤回全力进攻大王村。

原来大王村火起，既是森连和王大户定下的计谋：由徐亦成做内应，王大户选派得力家丁护院，在豹子的带领下乘夜摸进齐、赵驻地，神不知鬼不觉将齐、赵二人绑走，然后放火为号。此时村中火起，说明王大户已经得手，齐、赵二人已然被擒，目前村内齐、赵余党群龙无首，乱做一团，正是全歼的好机会，无奈外面有两路来路不明的武装，幸好距离较远，所以村里的战斗必须速战速决，森连对齐、赵二人是势在必得，下令不惜一切进占大王村。

很快在森连和王彪里应外合下，拿下大王村，森连和王大户兵合一处，押着齐、赵二人，边打边撤出了大王村，望成怀县城而去。

齐、赵余部追赶不及，白强道：“齐县长、赵局长被抓，我等如何是好”？

众人异口同声跟随白强，白强到哪就到哪。

森连进得成怀县城，即刻命令田中小队长、田会长如此如此安排下去，不得有误，二人得令而去。

大王村外两路攻击人马也汇合一处，互相询问情况，这左路既是齐县长的夫人率领陈家沟的部族武装，右路乃是吴钊吴东山引来的抗日游击队。

这只抗日游击队，隶属于东北民主联军，驻扎在姥爷岭，游击队队部设置在狼牙嘴绝壁之上。此时，队长张振邦正和两个分队长杨永泰、周宝堂照开秘密会议。

“前一阵子，收到县里送出的绝密情报”张振邦说道：“日寇勾结广昌府的奕粘，密谋东北独立，成立所谓满洲国”。

张振邦看了看两位队长，见两人不露声色，接着说道：“咱们已经多批次的派出交通员，但始终没有联系上上级。如今这个情报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是啊，队长”，杨永泰感叹道：“东北抗日形势严峻，就拿我们来说，只有活动在姥爷岭周边，最远也就到达过乌拉镇，但想立足，还不是时候”。

“队长，上级我们联系不上”，周宝堂说道：“但是我们在成怀县城有人那，那里应该有消息传过来才是”。

正说话间，警卫员来报，交通员高强回来了。

“队长，队长，重要情报”，高强一进屋，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在指定地点取到了吴钊同志传递的情报”。边说边拿出一张字条。

“火速增援大王村”，七个字后面画了一个尖朝下的△号，张振邦明白，这是特殊暗号，张振邦下令整队出发。

来到指定地点，张振邦、吴钊汇合一处，向大王庄进发。

时值战斗结束，两只队伍会面，吴钊引荐道：“齐夫人，这位是抗日游击队县大队大队长张振邦”，转头又对张振邦说道：“大队长，这位就是齐县长的内当家的齐夫人”。

大家互相问好，一同进村，收拾残留人马，得知齐、赵二人已经被俘，齐夫人立即就要带领队伍攻打县城。张振邦说道：“不可，夫人，我等人少装备差，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还可以，强攻县城，得不偿失”。大家随声附和，是啊，是啊。

张振邦说道：“我们先把队伍埋伏在城外，派人进城打探情况，如果城内有机可乘，我们就分批派人进城，伺机劫狱”。

齐夫人也无他法，只得同意。暗中安排陈有德、陈有志两兄弟随时准备出击，眼下是为救老爷而战，我们不能输给游击队。

两兄弟摩拳擦掌，告诫手下的弟兄们：”都给我精神点，待会去救老爷，谁要是软蛋，一上阵就拉稀，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大家都要明白，人家是帮咱们来的，咱们不能落后，明白吗”？

大家都信誓旦旦，群情激昂。

两只队伍稍作修整，夜半集合队伍，望县城方向而来，一路之上齐夫人是愤恨不已。白强及一干人等见这两路人马都是去救齐县长，也不搭话，手一挥，率队跟随而去。

繁星点缀的天空，一弯明月静静的照着灰蒙蒙的大地，一片寂静。入秋后的夜晚，空气中的水汽沉浸下来，凝结成露水打湿了荒草，随着晚风一吹，人们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困意全无。队员们还都穿着单衣，裤腿、衣袖之间已被打湿，未免感觉有些许凉意，不觉都加快了脚步。

此时那成怀县城的城墙也在树梢之间露出来一角，越来越近。随着树影不断的向后移动，墙头的女儿墙垛越显清晰，似乎还有巡逻哨兵的身影在晃动。星星点点的天空，已经变成一片灰白，只剩那一抹弯月无力的挂在西边的山巅之上，仿佛在和就要初升的太阳告别。目的地到了，人们紧张了起来，吴东山示意大家放慢脚步。张振邦和齐夫人商议，两只队伍分左右埋伏，伺机而动，齐夫人点头同意，分头行动成扇面阵型埋伏在东门外。

张振邦内心焦急，眼看天色渐亮，突击偷袭的效果就会消失，对自己十分不利，派出的侦查员还没有回报，不敢轻易行动。

正在思考对策之际，侦查员高强回报：大事不好。

张振邦急问情况如何，侦查员高强说出一番什么言语，且听下回分解。

有道：一剑指千秋，胸怀日月，抛名弃利抗倭寇。英雄贯长虹，魂归天下，丰碑永驻气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