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迷路的凤凰

好像一滴水落在黑暗之中，清响回荡，一下将思维混沌的巴维尔惊醒过来。

没有光，没有任何自然景观，有的只是黑暗，无边无际。按理说，常人面对此情此景，心理冲击是巨大的，意志薄弱的用不了几分钟就得恐慌、崩溃，坚韧的也不过坚持久一些。巴维尔心如止水，仿佛面前的黑暗与他无关，来自心理上的压迫轻柔如徐徐微风，不见伤害。

这次是占据身体的陌生灵魂，还是元素精灵不请自来？

巴维尔不急，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自从得知自己是救世主后，他坚强多了。尤其是得知其他的救世主都已经死在拯救世界的路上，这份坚强多了几许悲壮……

“与上次相比，你竟然……”浑身充盈绿光的元素精灵从黑暗中走出，声音充满童趣，但分辨不出性别。

话说，元素生命有性别吗？

正在巴维尔冒出这个疑问的时候，元素精灵把下面的话说完：“……毫无进步！”然后摇头叹息，尽管五官是一团绿光，巴维尔仍从其中读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乱七八糟地想：原来元素精灵也有这么丰富的情感？

想起一件事，巴维尔问道：“前几天你是不是和我对过话？”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巴维尔没吭声，既然不是元素精灵，只能是那个外来灵魂了，也不知道是彻底醒了，还是一次梦呓？他说：“你有名字吗？”

“元素精灵没有名字。”

“你能在现实世界显形吗？”

“除非我进阶成为元素精灵使，否则现实世界就会排斥元素精灵的进入。”

“元素精灵使是什么？”

元素精灵五官的绿光陡然闪烁起来：“虽然我很想回答，可是你的问题太多了。既然你的天赋不佳，进展缓慢，自身很难走到极致，我建议你修炼召唤系魔法，因为我和你签订的召唤契约，这方面会有助益。”

巴维尔心说我剑法都没整明白呢，还魔法？元素精灵说话也这么不靠谱？

“我察觉到你召唤了一次元素界的君王，说明你在召唤方面的资质是有的，有的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召唤到中阶元素甚至低阶元素。”

巴维尔继续胡思乱想：就别提元素君王了，要不是罗也沙琪的老师有点关系，法瑟洛韦早把我泡酒喝了！

“现在，你再召唤一次。”

巴维尔吓了一跳：“其实我一点不会魔法！也不想学！”

“不要怕，我说魔法只是一个统称，魔法是元素力量的一种，你的召唤之力是靠你我之间的契约构建，这是基础。你只要勤加练习，不仅能提高召唤元素君王的几率，也能在数量上积累，一次召唤更多元素界的帮手。”

巴维尔不情不愿地扭了扭身子，集中精神，在内心深处构建元素界通往主物质界的通道。其实他有个疑问：这里应该是他的精神世界，元素界也能成功连接吗？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很快，在他和元素精灵之间的黑暗空间泛起红色涟漪，旋即形成长方形的立体门户。与湛蓝柔和的水元素通道不同，红色门户炽热无比，单单是从门的另一边传来的惊人热量就让人如同汗蒸，迅速脱水。不用元素精灵说巴维尔也猜到了：是火元素！

火元素是元素界最狂暴最凶悍最好战的族群，见诸于主物质界各种族的史书中，无不对这一特性做了认可。

门户一阵扭曲，奇怪的是等了许久都不见火元素出现，就连元素精灵也开始疑惑地时候，隐隐约约地清唳穿透门户，蓝白色的庞大身躯一掠而过，却又突然停下。巴维尔这才看清，一头比莫巴沙九头鸟还要巨大的怪鸟半个身子卡着不动，硬生生把门户挤大了一圈，牠不断唳叫，竟然口吐人言：“谁造的门，不按规格来的吗？”

再按规格，你的尺寸也接受不来呀！

巴维尔目瞪口呆地当儿，怪鸟终于挤了出来，这还没完，门户又是扭曲不已，另一只怪鸟跟着现身。不过头前出来的是蓝白色的，后面出来的则是红金色，身躯庞然如一座小山，其元素波动不知比莫巴沙九头鸟强了多少倍！黑暗空间都因为两个不速之客的降临隐隐颤抖。

两头怪鸟俱是前半身像麒麟，后半身像鹿，蛇头鱼尾，燕颌鸡喙，背部如龟，有着流转魔力的羽毛，布满了传说中巨龙一样的花纹，翱翔之间与自然界元素粒子产生微妙的共振现象。蓝白色的怪鸟以蓝色为主，白色勾边，红金色的怪鸟以红色为主，金色勾边，荡漾的元素波动全然不同，一冷一热。巴维尔固然阅历不高，一些耳熟能详的传说还是知道的，比如吟游诗人对于巨龙和凤凰的外形描述。

凤凰？从元素界出来的？凤凰居住在元素界？巴维尔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元素精灵恐怕比他的疑惑少不了多少，走过去在没有关闭的门户那里瞅了半天，最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翻手抓住了一样东西。巴维尔如在云端，过去看上一眼，竟然是指头大的火元素，在元素精灵的手心里来回/乱窜，嘶叫不停，虽然五官过于迷你，巴维尔仍能感受到其中的狂躁。

他明白了，这才是召唤出来的正主，那俩凤凰只是附带的赠品。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一时间巴维尔无从开口——买一送二，这是何等的良心啊！

两只凤凰往外飞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劲后果断回转，巴维尔有些哆嗦，问元素精灵：“打起来你是对手不？”

“这里是‘无序空间’，元素潮汐的活动韵律被压到了最低，也是魔法师俗称的低魔世界，凤凰的实力大打折扣，不用担心。”

“这里不是我的精神世界？”

“就是专修精神系魔法的主物质界强者，也没有这么庞大的精神空间！”

“那我不担心了……你走那么远干什么？”

元素精灵离开巴维尔老远，理直气壮地说：“众所周知，风与自然的精灵代表爱与和平，不会打架。”

巴维尔脑子转了几个弯，用极大自制力忍住了骂娘的冲动：敢情你就是嘴上功夫啊！还无序空间，还低魔世界，说那么多屁用没有！

转念间两只凤凰已到了巴维尔的正前方，后者避无可避，索性挺起胸膛。此时连接元素界的门户已经关闭，蓝白色的凤凰歪了歪头，用一种奇特的、晦涩难懂的语言和红金色的凤凰交流，片刻后口吐人言：“你是可以召唤异界生物的术士？”

巴维尔摇头。

“不用害怕，我们并不是残暴的魔兽领主。你召唤了我们，但我们身上却没有契约烙印，可能是召唤出了差错。不过，被召唤者遵从召唤者的契约跨过空间界限来到了这里，是一种缘分，你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帮你解决。”

巴维尔回头看了一眼元素精灵，后者的手上那个火元素还在挣扎，不禁为小东西默哀：“尊敬的凤凰，我的召唤是一次失误，请不要在意。”言下之意是我啥困难没有，你们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凤凰还是很客气的，确认了无事后，提出回去的要求，还主动解释：他们是奉命到元素界执行任务，起初进入元素界是靠一种抵御空间风暴的复杂装备，以及一位精通空间魔法的族中长老，二者配合这才打开了元素界的稳定大门。这次误打误撞出了元素界，想再回去就困难了，所以巴维尔得送他们一程。

巴维尔苦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元素精灵看打不起来了，这才跑过来和他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召唤契约可不是空间魔法，是一种单向传送，到时间了响应召唤的生物会被强制送回老家，或者被召唤者根据契约烙印的坐标自己回去。这两只凤凰根本不是响应召唤而来，所以没有契约烙印，不会被强制送回元素界，自己根据坐标返回更是无从谈起！”

巴维尔也小声说：“现在和他们说实话，你觉得后果是什么？”

元素精灵五官的绿光忽闪忽灭，像是灯泡接触不良。它一松手，火元素落到地上，几个跳跃就不知跑到了哪里。

“术士，为什么还不打开元素界的大门？”蓝白色的凤凰说。

巴维尔擦着汗，问元素精灵：“你到底有办法没有？这不是闹着玩的！”

元素精灵是天地间自然生成的不知名生命，可能不具备战斗力，但想彻底杀死它们相当困难。巴维尔不同，他就是肉体凡胎，别说位居食物链顶端的凤凰，一只锄头往脑壳上削，照样没命。

“有一个，就怕他们不肯……”

等元素精灵说完后，巴维尔也无语了，心想：换我我也不肯啊！第一次见面还觉得元素精灵是福星，今天的形象是完全崩塌了，果然是距离产生美……

两只凤凰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动静，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以及警惕。当巴维尔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谄媚）地笑容时，两只高傲的强大生物竟然没来由打起了冷颤——

这糟糕透顶的预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