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神话中的历史

苏娜格兰看着罗也沙琪和巴维尔忙来忙去，把“棺材”固定在火鸟背上。她问起巴塞托斯人的目的地，得知要经过敖伦大峡谷，便说：“峡谷以南确实是一片净土，未被污染，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但那里的族群势力错综复杂，盗匪横行，想立住脚跟需要费一番功夫。”

“地精为什么不去那里发展？以阁下姐妹的实力，盗匪不足为惧。”罗也沙琪说。

“我们只是过客，寄居在地精部落罢了，无意参与任何斗争。实话实说，这次策划对你们的袭击，我的妹妹是第一促成/人，她太活泼了。”

“阁下在游历世界？”

“算是吧，无处可去，只有四处漂泊。”

“是漫无目的，还是在寻找什么？”

苏娜格兰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你呢？你不是人类，也不是巴塞托斯人，为什么停留于此？是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吗？”

“在到巴塞托斯之前，我的导师就对我做出预言，事实证明，预言不会百分百准确，我的方向，只有自己把握。你说得对，我不是人类，也不是巴塞托斯人，但我选择了停留，我相信我的选择，哪怕事后证明我错了，我无怨无悔。”罗也沙琪说，巴维尔在她侧面看到了，她的眼睛里，有光。

“真好……”苏娜格兰发出一声复杂地叹息，“你刚才说你的导师是精灵，方不方便透露姓名？”

罗也沙琪微笑道：“我的导师是森林精灵，不过不是纯血种，她是值得尊敬的智者，相信你也听过她的名字——莱卡·凯瑟林。”

苏娜格兰顿时肃然起敬，这就是典型的“人不在江湖，江湖仍有传说”，苏娜格兰说话不禁带上三分庄重：“莱卡大师是精灵一族目前在世的顶级魔法大师，无缘得窥一面是我至今的憾事。”

巴维尔看她们聊得火热，俨然好姐妹的模样，而罗也沙琪只是闲聊，丝毫不提其它。他想，应该是不好意思吧？也罢，你不好意思，我来开口。

“前辈——”

思来想去，巴维尔用了这个称呼，叫足下、阁下以他的实力不够班，叫小姐、女士显得生疏，叫前辈的话显得毕恭毕敬，以晚辈自居还能拉近关系。他见苏娜格兰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让自己的表情恭敬有加：“前辈，您是精灵，罗莎的导师也是精灵……”

苏娜格兰愈发迷惑，等他说了一大堆还是没进入正题，不得不出口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

巴维尔看了一眼黄金矮人，后者对他摇头，示意不要在这时候制造意外。他犹豫了一下，这一犹豫的宝贵时间，底下出状况了。

先是冲天而起一道发散的带着冷冽气息的磅礴光芒，让刚刚聚拢的雾气复又退开，紧接着魔族游侠哇哇怪叫，连滚带爬地跑上鸟背，苏娜苏兰在后面举着一块六棱形冰刺杀气腾腾……

苏娜格兰制止了妹妹，巴维尔所有的话噎在喉咙口，愣是挤出一句：“你妹妹还修炼冰霜魔法？”

罗莎则揪出使劲往她身后躲猫猫地恩斯特，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事多半是口无遮拦惹的祸……和魔族游侠相处两三天，就该了解他是什么人了。

混乱是短暂的，苏娜格兰和罗也沙琪分别了解了情况，哭笑不得，前者找纸给妹妹擦脸，后者瞪了魔族游侠一眼。不过，恩斯特死猪不怕开水烫，反而理直气壮：“我说错了吗？”

罗也沙琪败下阵来，往“棺材”那里使眼色，巴维尔读出意思：老大你没错，你永远是对的，只要目标人物安全送回，你是我爷爷行了吧？

魔族游侠这才不说话了。

苏娜格兰劝妹妹消下气后，让她把地精部队带回去，等尤吉菲尔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苏娜格兰就会回去。苏娜苏兰怀疑地目光在罗也沙琪三人身上打转，尤其是恩斯特，两人对视差点冒出火星，她说：“应该把人带过来让我们看管，姐姐你去到他们那里，要是出点状况我肯定被蒙在鼓里。”

恩斯特也了解暗精灵祭司的规则，顿时冷嘲热讽：“不是双生子吗？不是有心灵感应吗？又不是千山万水，难道你不会缩地成寸的魔法？”

没有缩地成寸的魔法，但历史上出现过类似功能的神器。白山纪元中前期，兽人为之骄傲的强大国度“比蒙帝国”日落西山，最后一任比蒙皇帝西维图图尔塔暴虐无常，好大喜功，为了转移内部矛盾强行对外扩张；历史长河中许多种族或民族的消失，原因不一，而成为历史名词的夜魔一族就是在比蒙帝国扩张中灭绝的，这个可以归结于西维图图尔塔对夜魔极端厌恶的个人观感，下令凡是夜魔都可以在帝国境内不经审判由任何人、任何组织予以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消灭，导致了夜魔纷纷逃离兽人国度；夜魔当时正因为恶劣的生存环境开始了人口大衰减，人类、矮人、魔族、血族等都对夜魔印象不佳，在兽人公开进行种族灭绝政策的大背景下，只有精灵愿意接纳一部分夜魔。

值得一提的是，精灵最辉煌的时候在白山纪元后期，也就是精灵大帝国建立将所有精灵统一在一面旗帜之下，自诩儒雅绅士的精灵用强大武力占据了大陆北方的百万疆土，积极参与大陆事务，由此获得了“大陆宪兵”的称号。在此之前，精灵虽然称不上四分五裂，各自为政的局面一直存在，不乏强盛的精灵国度，但那时的比蒙帝国，哪怕走到了崩溃边缘，也不是精灵可以随意招惹的。在比蒙帝国的施压下，愿意收留夜魔的精灵国家纷纷将其驱逐出境，精灵是温和的，但温和与粗暴，对当时走出避风港的夜魔来说区别不大。

夜魔全族的逃亡生涯持续了十多年，或者说，绝大多数的夜魔都在早期追杀中成了累累白骨。当西维图图尔塔以为“净化”政策卓有成效时，最后一个夜魔在十二年后被发现并逮捕处决，之所以能躲这么久，就是用了缩地成寸的神器——“骷髅项链”。传说它是死神“狄帕拉克”抽取了五十五名生前是菁英死灵法师的灵魂信息，制成可以摄取凡人灵魂的项链，并赠予了爱慕已久的大地母神“缇真”。大地母神属于自然神明，归属于创世女神“莎琪尔娜拉”一系，和黑暗一系的神明交往甚少，她厌恶于项链的本来用途，请光明之神“和林”出手抹除了所有负面作用，并自己加了缩地成寸的功能。

后来，据黑暗教派现存于世的上古典籍记载，死神对光明之神的插手深感不满，更对大地母神的所作所为恼羞成怒，前去当面质问。当时曙光女神“芳汀”正在大地母神的神国做客，曙光女神是众神之间的老好人，是对待凡人最温和的一位神明，甚至主张与凡人平等相处。死神突然跑过来，与大地母神展开争执，还发展到动手的地步，这一过程中大地母神手里拿着项链，死神要夺，曙光女神上去拉架，失手间项链掉了，从神国落入人间。

至于为什么一掉就掉到人间，而不是神国的土地上，典籍上没写，只能理解为神国比人间特殊了……

在弑神战争之前，空间魔法师还很稀少，到了白山纪元中前期，魔法有了长足发展，空间魔法师相较于主流魔法师，还是弱势群体，但数量上相当可观。那时候可没有现如今的空间风暴，跨越空间的大转移不受影响，不过魔法师稀少，空间魔法师更稀少，菁英级别的空间魔法师简直是万中无一。在近代化之前，维德人运用自然界的各种元素力量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应对空间转移之类的能力一直是相当头疼的问题，往往是用魔法打败魔法。故此，一个夜魔能借着“骷髅项链”缩地成寸的功能东躲XZ十几年，倒也不难理解。

就在最后一个夜魔走上断头台的短短数月后，庞大的比蒙帝国轰然倒塌，一分为四，帝国遗民在四个方向的领土上建立了各自的国度，兽人最辉煌的时代至此终结。历史总是爱开玩笑，虽然最后一个夜魔不死也挽回不了什么，但死在比蒙帝国解体的前夕，有一种造化弄人的感觉。

维德人的历史一向和神话夹杂不清，而且历史记载不一定是正确的，神话传说也不一定全是虚无的。想要研究漫长的白山纪元历史，就得拨开历史的迷雾，清除缠绕在历史表面的神话枝蔓，才可以窥见一丝丝真相。有时候甚至不得不注意神话中某个不起眼的细节，因为极可能是构成一段历史的前提，就比如研究最后一个夜魔为什么能以一己之力延续种族的存在年限？答：骷髅项链。所以，死神为了大地母神争风吃醋的神话传说是需要借鉴的。

巴维尔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要回黄金镯子，目送愤愤不平地苏娜苏兰带着地精大部队离去，离去之前特别“热情”地和恩斯特打招呼：“你给我等着！”

莫巴沙九头鸟飞行在云雾之间，罗也沙琪取出罗盘指引方向，此时的雾气趋于稀薄，可视度大幅增加，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散尽。恩斯特和苏娜苏兰不对付，也不愿和苏娜格兰说话，去了黄金矮人身边打转，没事调戏两句。巴维尔和苏娜格兰一起负责守着米兰小姐，后者眼睛在“棺材”上面，饶有兴趣地说：“其实我可以让小姑娘醒来，这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