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华姆利恩

巴维尔这个工业部长会跟着探索队伍向外围推进，寻找合适的矿藏，如果能找到那种因为战争而被放弃的矿藏最好，因为那就意味着各种设施已经完备，不用再自己动手了，会省不少力气。就算设施全都拆除带走了，总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毁掉开辟出来的矿场，大不了巴维尔用最原始的人力采矿方式，再用最简单的锅炉熔炼矿石，制造一批急需的日用品。所以巴维尔最祈祷的就是要发现铁矿，其它的可以将就，做饭的锅总得铁制，石锅也不是不行，但既然长久定居，还能跟野人一样挑战生存极限吗？

“军队轮岗我建议前一个月先不要实施，我们需要足够的人手应付不测。”潘德说。

米兰点点头，想了半天下定决心，用了很正式的称呼说：“潘德将军，军队的编制是什么样的？”

潘德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随口道：“十人为一小队，百人为一中队，千人为一大队，万人为一联队，五个联队以上为一军团。”战前军事编制已经很细致，但巴塞托斯保护区没多少军队，为了方便大幅缩减编制，就给简化成这样了。

米兰对此表示不满意，就提出细化编制，民兵不算，正规军有两千人，就给一个团的编制，还要全体授予军衔，这两千人编成第一团，下辖四个营，潘德任团长，授衔上校，海丽凯亚任副团长，授衔中校。潘德兄妹没有意见，再怎么改变编制，还得由两人执掌军权。而民兵一盘散沙，做不到脱产，连半脱产都做不到，就建立一个临时的师级单位，这个师长也由潘德兼任，等以后问题逐个解决了再决定裁撤与否。

诸多杂事千头万绪，不可能在一天内解决，这场会议一直开到黄昏，最后一个议题是小艾提出对全体人员的防疫检查，眼下生产没有恢复，连个睡安稳觉的地方还没整理出来，全都堆起来做检查不太现实。米兰就让小艾兼任卫生部长，归属内务部（内务部长空缺），给人员编号分类，进行分批检查，还专门下令不配合检查的，一律强制隔离，绝不通融。米兰太清楚瘟疫的可怕了，就现在的卫生和医疗条件，随便来个瘟疫就得赔上不少人命，而眼下人力是最宝贵的，比金子还要宝贵。

结束会议的是米兰对这片土地取一个新名字征集的意见，她认为新人新气象，这片土地今后就是他们的家园，当然要有一个好名字预示好的开端。

这就简单了，众人各抒己见。有人偷懒，说干脆沿用盖亚镇的旧名，或者以贝尔提亚河作为开拓区的名字，都被众口一词地否决。还有人提议继续用巴塞托斯这个名字，倒是获得了不少赞同，米兰不同意，她觉得从巴塞托斯逃离已经是耻辱，等有机会了就要打回去洗刷耻辱，怎么能在新的地方再建立一个巴塞托斯？难道要忘了伤痛自欺欺人吗？

至于恩斯特吞吞吐吐说出“阿萨辛德”一名地第一时间，被众人坚决地不予通过，谁也不想用曾经存在的魔族国名给自己找不自在。到最后还是身为外人的萨冰娜不耐烦了，站出来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叫‘华姆利恩’怎么样？”

华姆利恩，维德古语意即“新生”，或“新的开始”。

可能是萨冰娜霸气侧漏，一言镇住了全场，这一提议终于获得通过，华姆利恩开拓区（又名盖亚开拓区）就此诞生。

散会后，巴维尔回到灰街人聚集的区域。已经天黑了，灰街人正以家庭为单位生着篝火，啃着从敖伦大峡谷带来的最后一点干粮。从明天开始，所有人就要在这片土地挣扎求生，据说旁边的白森林猎物丰富，可以度过一开始的难关。而逃亡路上最艰难的时刻，潘德兄妹坚持保留了一批粮食种子，这些种子不够几万人塞牙缝的，但在此时此刻，却是众人未来生活的希望。

安希扎娜和雷德力克带着潼恩、海页两个孩子烤火，许是吃过饭了，身体里热量未散，两大两小四个人的脸庞在篝火映照下红彤彤的，格外精神。在他们旁边，一堆木头胡乱堆放着，是准备搭建房屋用的，现在也不能挑剔，砖屋暂时不用考虑的，木屋如果建的结实，也可以安然度过冬天。

距离冬天，已经不足两个月了，时间紧迫，必须抓紧建造自己的安乐窝。不止是灰街人，其它方向各个阶层的人也明白这个道理，而没有青壮年的家庭，会获得军队或邻居的帮助。当前，所有人都意识到抱团取暖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这时候冷眼旁观，说不定下一刻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别人也会拒绝伸出援手！

巴维尔挤进姐姐和弟弟的中间，把手放到火堆上，舒服地直叹气。雷德力克摸出半块肉脯，依依不舍地眼神让巴维尔哑然失笑，他推回给弟弟，自己拿出一只咸鱼，在火上烤了烤就往嘴里塞。可能是米兰的习惯，开会开到忘了吃饭，他的五脏庙早就抗议了。

吃得太快呛住了，有鱼刺卡着，巴维尔使劲捶打胸口，安希扎娜赶紧给他递去水袋。巴维尔喝了两口水，如鲠在喉的感觉总算消去，他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嗖”地一下，蓝影虚幻，转而凝实，庄林幽灵一般现身了。

兰斯洛特一家已经习惯，没怎么在意，巴维尔嘬着鱼刺，示意庄林把亮度调暗一点，太晃眼了。一大家子其乐融融，不复逃亡路上朝不保夕的恐惧心理，现在众人都是充满希望。

终于，安希扎娜问起会议情况，巴维尔没说太多，只说了自己刚刚获得的职务。安希扎娜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她没说话，雷德力克先叫起来：“米兰小姐让你当工业部长？”

米兰一直没有宣布继承海金德执政官的位置，也没自封另外的职务，所以众人习惯性称她米兰小姐。巴维尔不觉得这个工业部长有什么了不起，还不如在和平时期的巴塞托斯当矿工自在，但别人不这么想，一个底层出身的矿工被安排了重要职务，本身就是在释放某种信号。

直到鱼刺舔得干干净净，一点肉丝都没留下，巴维尔丢了鱼骨头，慢悠悠地开口：“我是光杆司令，底下没一个人，米兰小姐让我自行招募，而且——没薪水。”

没薪水可以理解，现在大家一穷二白，就是有大把金币又能买到什么？所以，更多时候是以物易物。不过，以物易物只能作为过渡，货币体系是必须建立的，金本位银本位甚至别的本位，米兰就在思考其中的得失，等想法成熟了再隆重推出。

巴维尔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工业部第一批成员的初步名单，罗迪克、奇拉维都是合适的人选，由于一路上和家人聚少离多，他还特意问了一下雷德力克的意见，想看看弟弟愿不愿意进入工业部效力。毕竟光杆司令没啥用，有了人手也不一定挥斥方遒，只有拥有真正可以信任的班底才能保证坐稳屁股底下的位置——这样的权谋机变本不是巴维尔现阶段可以领悟的，虽然只是很简单的道理。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使巴维尔在诸多事情的判断上有难以自持的分裂迹象，他想过其中的曲折，觉得影响不会来自元素精灵，只有和刘思哲灵魂共存的一段时间最可疑。刘思哲来自不同的星球，思维方式不同于维德人，看样子也是文化人，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巴维尔对某些事的另类感受就不难理解了。

“我愿意和哥哥一起做事！”雷德力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家里的两个青壮年都要离开，安希扎娜还得照顾两个孩子，压力大增，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在她传统的思想里，男人都有自己的事做，女人不该干涉。

“你跟我做事没问题，这两天你得先把房子盖起来，盖大一点。”巴维尔对弟弟说。

庄林跟着凑热闹：“有我能做的事吗？刚才我听你说了一会儿，是探索矿藏吧？马萨兰卡人一旦转换了生命形式，可以感知到一定范围的矿物质，只要事先采集数据，我探索矿藏的效率绝对比你们没头没脑的强多了。”

巴维尔又惊又喜：“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工业部的工作，要不你这两天跟着我加入探索队伍吧？”

“你把部长之位让给我怎么样？”

“……”

“哈哈，开玩笑的，我这模样也没人听我指挥。”

巴维尔也笑了：“你就当我的副部长吧，反正除了我这个部长由米兰小姐任命，工业部的其它职位我都可以说了算。”

“荣幸之至，巴维尔部长。”

第二天巴维尔起得晚了一些，跑到河边洗脸，贝尔提亚河靠近白森林的一侧有一处拐弯，形成一处湾口。众人从盖亚镇的碑文中得知这个湾口被称为孟德逊湾，正是孟德逊湾的存在，使白森林一带的水资源异常丰富，也是曾经盖亚镇的水库所在。如今水库的遗迹不复存在，米兰指着孟德逊湾指点江山，想要造几个大水车，重建水库，当然，现阶段的计划只能停留在纸面上。所有人力都在清理盖亚镇的残骸和建造居民区，以及探索边界，根本抽不出人手制造水车和配套设施——再者，根据艾凡登的亲自测算，近一个月都不是风季，风力不足，造了水车起的作用也不会多大，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

巴维尔才发现艾凡登不止是简单的神棍，懂的东西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