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起源之树

每个人都很忙，巴维尔洗完脸往回走，遇到小艾也只是匆匆打个招呼，花仙子领着一群临时护士把整个开拓区折腾得鸡飞狗跳，尽管人们不愿停下建设的活计，更担心丢了小命，所以没有不配合检查的。除了小艾，巴维尔又撞上安迪代克，这个名义上的下属竟然在一夜之间凑了不少人手，正根据米兰的指示修公共厕所。按米兰的说法，这是卫生部的工作，可惜小艾没时间，就让安迪代克代劳了，反正交通部也有规划城区的职责，圈地修厕所也不算不务正业。最离谱的是，魔法总局的几位魔法师还负责协助交通部，用他们的魔法加工、搬运木料和石料，巴维尔真没想到修个厕所能劳动高贵的魔法师大驾。不知怎的，他脑海里浮现一个词语：有辱斯文。

正好中途和米兰来个面对面，问起此事，米兰笑道：“没办法，人手紧张，卫生问题值得重视，今天不把厕所修好，两万人的粪便污染你觉得会不会有几率引发一场疫病？以前是没办法，能将就就将就，现在不行，不能再保留这个隐患视而不见，况且罗莎局长也同意了。”

既然个个干劲十足，巴维尔顿感昨夜没有趁机扩充部门人手太过失策，马上去找了罗迪克和奇拉维等曾经的矿区同事，说明来意。众人倒是答应了，巴维尔数了一下，加上庄林和雷德力克，愿意加入工业部的人瞬间膨胀到二十二名，但都一致要求等房子盖起来后再开始工作，现在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一个，工作也不会上心。巴维尔想想自己都要求弟弟先盖房子，更不能苛责这些人，也就是说，眼下他这个工业部长真正可以调动的人手竟然只有庄林一个。

巴维尔叫上庄林，一起去找罗也沙琪。今天的计划中，罗也沙琪作为探索队伍的总指挥，向北部的青河出发，先在南岸探索一番，然后过河登陆北岸。如果很快遇到废土的边界，探索队伍做了记录就会返回，如果前进很久都没有废土污染的迹象，将一直耗到黄昏才返回。

罗也沙琪不打算乘坐莫巴沙九头鸟于天上总揽全局，反正黄金矮人和火鸟有心灵契约存在，可以无障碍沟通，就由火鸟在天上飞，黄金矮人在地上跟着探索队伍慢慢推进，有什么事火鸟会提前报告的。这次向北的探索队伍由恩多克和提利安带队，有十八名手持魔导枪和装备附魔刀剑的精锐士兵，不多也不少，轻装上阵。罗也沙琪身边还跟着死活要凑热闹的萨冰娜，再加上赶来汇合的巴维尔和庄林，共计二十四人，尖端战力更是不容忽视。为了探索队伍的安危着想，潘德尽量把魔能还有富余的魔导枪收集起来统一发放，附魔刀剑更是由魔法师连夜进行了一次保养，每一名士兵都是志愿参加探索，各方面的准备工作做到了极致。

被寄予厚望的探索队伍士气如虹地出发了，四个方位，每支队伍二十人上下，小一百人个个是精英。只要蒙受了过半的损失，对处于立足阶段的巴塞托斯人来说，不啻于元气大伤。所以探索队伍的宗旨是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但凡有一点点危险就当缩头乌龟，别愣头愣脑地冲上去，死一个人都会让米兰和潘德兄妹心疼。

向北的队伍，恩多克和提利安带着人走在最前面，罗也沙琪和萨冰娜吊车尾算是压阵，巴维尔和庄林思来想去，也跟着走在最后，以他们的实力，走在前后左右都是一样的，也没必要纠结。期间庄林一语不发，五官部位的星光忽明忽暗，巴维尔知道他在感受周围的矿藏，便错开一个身位，免得打扰到他，留着耳朵偷听两个女人的闲聊。

女矮人和女狼人聊的是神话传说中关于神明的起源，两人都不是真正的信徒，因为矮人和兽人固有的影响，罗也沙琪对大地母神“缇真”、萨冰娜对狼神“洛扎”保持着应有的敬意，却也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之所以有兴趣谈论神明，是在敖伦大峡谷驻扎的时间里，危险基本排除的情况下，艾凡登组织了幸存的神官和护教骑士，开始迫不及待地发展信徒。在艾凡登推广的战神教会新教/义中，神明的起源第一次有了明确解释，这就要说到神秘的“起源之树”了。

起源之树，又称起源森林，或生命巨树，位于维德大陆东部，占地数十万平方公里，根系网络极为发达，远远望去和森林无异。但追根溯源，只是一棵树，所有的枝节都来自母体，没有完成分离。起源之树的来历极具神话色彩，传说创世女神“莎琪尔娜拉”自混沌中诞生，彼时维德荒芜，不存在智慧生命，引起了创世女神的不满，便播下一粒种子，用神血浇灌九十九个日夜，种子破土而出，在极短的时间内长成参天巨树，并孕育了第一批亚人种族，散落到世界各地。历经数十万年，起源之树的扩张达到惊人规模，存活至今，没有任何枯败的迹象，五十年战争之前，科技高度发达的维德人也没有破解出起源之树深层次的奥秘。

近代化之后，经过大量解剖研究，以及各种遗迹，再加上基因技术的突破，主流学说认为现存的各大种族是自然进化而来，并非神明造物。这一学说被普罗大众逐渐接受，也彻底动摇了宗教中“神创造一切”的根基，只是谁也没想到战争爆发的太过突然，使水深火热的凡人们转而寻求神明的庇佑，以获得些许精神慰藉，其实是一种无能为力之下的逃避。

神明的诞生自然和凡人不同，至于不同在哪里，各种宗教典籍对此记载模糊，乃至自相矛盾。最广泛的说法是神明从凡人的“思潮”中诞生，寄托着凡人对大自然的敬畏和崇拜，是远古社会图腾文明的具象化。这一说法看似是让神明的神性和人性不可分割，但又紧紧把神明的地位置于众生之上，正因为神明的诞生来自凡人各种各样的期许或欲/望，神明是不存在缺点的，哪怕是黑暗属性的神明，也只是权柄不同。艾凡登推出的新教/义否决了“思潮催生神明”的学说，把神明的诞生和起源之树联系起来，新教/义认为，起源之树先创造了凡人种族，等凡人种族发展起来需要秩序的时候，神明应运而生；起源之树是具备智慧活动的，只是凡人无法探测，毕竟一个占地面积比诸多小国还要庞大的巨树，想一探究竟不是那么容易。

神明在最初为凡人世界带来了信仰和秩序，但随着时间推移，神明堕落了，奴役凡人，狂妄自大，暴虐无常，所以才有的弑神战争。新教/义承认了弑神战争对凡人文明砸碎枷锁开拓新天的伟大意义——迄今为止，无论哪个教派都对弑神战争的定义模棱两可，最温和的旧自然教派也不过说弑神战争是一次凡人的集体反抗，是生存不下去的必然选择，至于神明的对与错，旧自然教派轻描淡写地略过了。

为了控制神权，米兰成立了神权理事会，以协调的名义插手新战神教会的内务，但艾凡登的传教活动在敖伦大峡谷已经开始，那时米兰尚未苏醒，苏醒之后又有一段时间迷迷糊糊，等到了盖亚镇完全接过权力，事态可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了。米兰无法阻止传播开来的新教/义，况且她也认为新教/义对世俗化的政权有好处，只有所谓的起源之树既创造凡人又创造神明让她感到一丝丝诡异。从敖伦大峡谷南下的一路上，米兰本身的往事、性格以及认识的人可以找海丽凯亚旁敲侧击地打听，生活常识和历史知识则找罗也沙琪了解，所以米兰也知道目前的主流学说是“进化论”。米兰依旧对宗教无感，由于家乡的十几年教育，她更对神权干涉世俗权力有着本能地反感，正是这份警惕心理，米兰对新战神教会的态度始终是表面上放任自流，暗地里加以提防。

新教/义承认弑神战争的正义性，也否认了起源之树由创世女神播种灌溉的传说。对起源之树的由来，给出的解释是维德星球的自我意志超远古时代有过苏醒，看到大地荒凉没有生命而催生了起源之树，等生命星火于黑暗中点燃之后，星球意志便再度陷入沉睡。这一说法虽然把创世女神拉到和其祂神明一样的高度，却又衍生出新的问题，即星球意志是不是新的神明？

这方面新教/义避而不谈，一是没必要塑造一个前所未有的新神，二是新战神教会再怎么重塑理念，也是要以战神为核心的。否决了创世女神至高无上的“众神之母”地位，新教/义就迫不及待地把创世女神和战神并列，为了避免非议，拉上自然之神，授予至高三大主神的地位。

罗也沙琪和萨冰娜对新教/义的评价是：恬不知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