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王权

就在巴维尔带人前去创世神殿的时候，米兰也在一夜未眠的情况下草草洗了把脸，然后召开全体会议。

可能是米兰特别喜欢开会，也可能是华姆利恩起步阶段需要群策群力，众人已经习惯了全体会议三天一小开、五天一大开的节奏。赶到米兰小院的人谈笑风生，还有几个调戏忙着端茶倒水地洁西卡，气氛十分融洽。

不出意外，恩斯特又是最后一个到场，他习惯性地往已经坐好的罗也沙琪身边挤，旁边的人同样也习惯性让出空间。魔族游侠和众人一起调戏洁西卡，又和罗也沙琪开了两个带颜色的玩笑，后者依旧小女儿姿态地脸红。恩斯特觉得生活真美好，一眼瞅见对面的安达鸿克和萨冰娜，这两人马上要离开华姆利恩，前往维多利亚总部述职，他笑嘻嘻地问：“你们千里迢迢跑回总部，年终奖不发一麻袋超阶魔兽的晶核值当吗？”

萨冰娜早猜到有此一问，她眯着眼睛说：“我觉得还可以了，别说加班了，连正经的工作都没干几天，全跟你们在华姆利恩耗着，就算年终奖是几枚金币我也不意外。”

恩斯特扭头问黄金矮人：“你真不回去？至少见见莱卡大师，顺便要一麻袋魔晶啊！”

罗也沙琪微笑不语，萨冰娜口无遮拦地说：“你这人装糊涂还是真糊涂？罗莎不回去你还不知道为了谁？”

恩斯特哈哈笑道：“那你和安达结伴回去，又是为了什么呢？”

眼看越说越没谱了，安达鸿克咳嗽一声，很严肃很正经地申明：“我们是清白的！”

女狼人郁闷地把头埋起来，毛茸茸的耳朵使劲抖动。恩斯特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罗也沙琪不禁莞尔，对魔族游侠说：“安达大哥开不起玩笑，你别逗他了。”

欢声笑语中，米兰走出屋子，在主位上坐下。她的表情严肃得吓人，一张稚气未脱的俏脸布满阴云，一下把现场的欢快气氛冻结，而她说的第一句话也很突然：“我想……是时候立即考虑并立即实施‘统一战线’的问题了。”

老大用了两个“立即”，说明事态的紧急，可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米兰没给众人提问的机会，头一歪，洁西卡上前发了一圈文件，上面简明扼要的概括了来龙去脉，为了节省纸张，字还印的特别小，有些视力不好的不得不把文件拿近瞪着牛眼阅读。在文件的下半部分，米兰叙述了一个计划，准确的说是流程，第一步……

“邀请土匪到华姆利恩？”恩斯特放下文件，任凭他有再丰富的想象力，也想不到米兰的思维如此跳跃。

而罗也沙琪已经把第二步读了出来，听语气她的困惑不比魔族游侠少：“与土匪以及华姆利恩周边所有能拉拢的力量结成联盟？”

米兰很不客气地翻白眼：“我下面的字是印大了一点，可上面的小字你们不能不看啊！”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才逐渐从震惊中回魂，还是恩斯特开口：“这个可信吗？”

“可不可信，等巴维尔部长回来就清楚了，在此之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做好两手准备。”米兰说，“今天做个动员，确认之后我会马上派人去土匪那里传信。”

艾凡登因为建设工程赢得了不少声望，已经有资格在这里发言了：“我赞成小姐的建议，团结所有人是正确的，可也要考虑到，土匪还没有从几个月前的白森林大火中缓过来，他们对华姆利恩的戒心很重。就算有不少土匪亲属进入华姆利恩大学，不过是权宜之计，想让土匪放下成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大师有什么好的办法？”

“不妨诱之以利，胁之以威。”

米兰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具体呢？”

艾凡登跟着露出笑容，参加过22号哨塔攻防战的人都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想起惨死的死胖子汤切尔，以及因为发动战阵神术而烧成灰的神官牧师。恩斯特凑近罗也沙琪，很小声地说：“这家伙不当神棍，做个狗头军师绰绰有余。”

罗也沙琪耳根发痒，浑身酥软，偏偏头：“背后说人坏话，不是绅士所为。”

恩斯特就不信这么久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人，嘿嘿坏笑，有些得意，这种没话找话反而是欲盖弥彰。

“华姆利恩仅仅用了几个月就在贝尔提亚河下游繁荣起来，肯定有很多人眼热，土匪只知破坏掠夺而不知建设，这是他们最大的短板，所以小姐手中有很多可以拿来交换的东西，就看小姐愿不愿意了。”艾凡登说。

“没有意外变故，这本来也是我接下来要做的，提前了没什么不好。大师说的诱之以利我明白了，胁之以威……不用大师说，我知道怎么做的。”米兰拍拍手，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集体智慧永远比一个人的聪明强得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脑子快的先发言，脑子慢的也在会议后半段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连霍桑这种老实人都出了几个坏点子。到最后，没怎么说话的不是安达鸿克这个闷葫芦，反而是恩斯特，等米兰问到他，他愣了愣，脱口而出：“称王！”

众人均是大吃一惊，海丽凯亚难得反应快了一次，代表军方叫道：“对！是该称王了！”没想到这次会议这么重要，潘德在外巡视一时半会回不来，她就是军方的发言人，以她的脑子没那么多弯弯绕，只是觉得时机差不多了，那就去做。

米兰无语，她真没想到有这一出，压压手制止了骚动蔓延：“好吧，让我们听听恩斯特行长的理由。”

魔族游侠不紧不慢地说：“理由？哈，当然有了。”他朝罗也沙琪眨眨眼，这时候了还不忘调戏对方，令人叹为观止，“我们都知道，近代化以前，维德人度过了漫长的封建时代，或者说王权至上的时代，强大的王权往往会在极短时间内造就一个国家的兴盛，也会在极短时间内造就一个国家的衰落和灭亡。所以，近代化前后不仅是自然科学的大革命，也是思想解放的飞跃，除了传统王权国家，几乎所有新生国家都选择了民|主制度，而传统王权国家经过内部动荡和民|主思潮的不可阻挡性，相继以立宪的形式完成了虚君共和的权力结构转换。无论如何，历史选择了民|主制度，必然有其优越性，如果不是这场战争的话……我想，全球一体化也不是梦想，不至于秩序倾覆，文明沉沦。全球的现状让我明白，不论愿不愿意相信，民|主制度正在走向死亡，我不否认民|主的伟大，但任何事都得结合实际情况，譬如现在，我们需要的不是民|主，是生存，是强权。只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威权政府建立起来，将一切不愿臣服的力量扫平，我们才能继续玩民|主的游戏，不是吗？”他面向米兰，很严肃地问，“如果我猜的没错，小姐心中一直对独|裁的权力既恐惧又向往吧？”

米兰一度失神，最终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我相信全体凡人的伟大，永远不会让我一个人的伟大置于全体凡人之上。”

“那么，现在就是小姐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恩斯特步步紧逼地说。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用共赢的方式取得胜利，建立联合性的联邦政府，哪怕是邦联政府也可以接受。”米兰苦笑不已，“可是，为什么不能给我更多时间呢？”

这句话不仅是问自己，也是问所有人。艾凡登嘴唇抖动了一下，他很想反对王权的建立，如果米兰戴上王冠，只要一步步来，一个强大的王国就会在她手中诞生。当初，艾凡登以决绝的方式与战神教会割裂联系，除了教会上层的腐朽僵化以及各个阶层的神官牧师争权夺利令人厌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战神教会用神权与铁列克奇的世俗力量结合，巩固了神权的同时，在世俗事务上大加干涉，纯粹为了战争而发动战争。虽然战神教会的宗旨就是参与人世间的战争，但从不是自己挑起战争，战神教会原典上的扉页有简短的一句话，那是所有战神使徒第一门需要学习的课：吾主之心，在于止戈。

战神需要战争，不需要无谓的战争！战争可以推动文明进步，不是单纯为了杀戮！

如果说铁列克奇人对战争有一种比战神使徒还要狂热的信仰，华姆利恩人却绝对反其道而行！自米兰以下，都是从铁列克奇人的追杀中生存下来的，他们心中渴望着回到巴塞托斯，回到属于自己的家园，但这不代表他们热爱战争！尤其是继承了巴塞托斯执政官权力的米兰，不可否认她该心狠手辣的时候没有软弱过，至少人前她笑眯眯的，该和你交朋友就交朋友，该捅你一刀的时候就捅你一刀，毫不含糊。问题在于，米兰对战神教会的敌意从来不曾消除，艾凡登这个新教的扛把子对此深有体会。

米兰在领地上扶植农业女神的信仰，无疑是分化新教的手段之一。如果不是艾凡登才华横溢，帮着华姆利恩大搞基础建设，米兰对新教只会限制得更厉害。

这还是华姆利恩刚刚起步，米兰来不及收拢权力，况且当初玩笑似的“盖亚共和国”，也不能让她为所欲为。艾凡登很想反对米兰的加冕，通过观察，他发现米兰对当女王兴趣不大，这是好事，坏事是——只要确认了地底世界的真伪，米兰加冕为王又有谁能反对呢？

就算艾凡登反对了，也收不到多大效果，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