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加库玛人的历史

当前的华姆利恩，因为人口的增多和建设的完善，各种法律草案陆续出台，米兰曾要求法务部和法院对这些草案进行汇总，形成固定的条文体系。简单的说，华姆利恩境内法令众多，推行也很迅速，就是没有一部真正的法典，更谈不上根本性的宪法了。

没有宪法，弊端很多，加上职责不明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为此闹出不少笑话。按照米兰的指示，法院判决的案子需要法务部复核，并不是说两者有上下级关系，只是法务部复核后发现不妥，会发文给检察院，检察院确认后发文给法院，有时候还会发文给内务部，要求警察复查，因为检察官对警察办案有指导的义务。就这样各个部门走一圈，本来是正常的流程，往往第一圈只是过场，得多走几圈，陷入无限循环的套子，有这个扯皮的工夫啥事都凉透了。

官僚作风效率低下只是一方面，当下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宪法，米兰加冕不需要修宪简单得多，也因为没有宪法，米兰的加冕在法律上没有赋予神圣的权力，以后容易被人钻空子。

为了不让女王诞生，艾凡登做了最大的一次努力，他建议进行全民公决，无论是华姆利恩公民，还是还没有改造完成的前土匪，都可以参加。鉴于事态紧急，不必追求三分之二的多数比例，只要超过二分之一就算成功，也会堵住很多人的嘴。

米兰没有当场答应，等到晚上巴维尔一行回归，她关起门来谈了半宿。翌日大清早开会，米兰郑重宣布了举行全民公决的决定，潜台词也很明显：血族没有说谎，很快就有一场生死存亡的危机到来。

回来的人里除了巴维尔一行，还有苏娜格兰、恩利和血族战士肯，以及加库玛人的代表瓦妮莎·哈代。瓦妮莎发言之前，巴维尔先出声，他给众人描述了一下血族地盘上的地洞，没什么特别的，往下有一段缓坡，走不多远就能感受到风力的强劲，这时候再往前走可以完全体会“风如刀割”的含义，皮肤会被风刃割伤。说这话的时候，众人才注意到巴维尔、雷德力克两个人的手背上有一些鲜红未曾结痂的细微伤口，双臂厚实的衣袖上更是像蛛网一样呈现着不易察觉的裂口。

继续往前走，巴维尔就不敢了，通过庄林发散的人形光源，他看到诸多犹如实质的青色气流在偌大的空间中旋转不息。他用肉眼看不出气流的狂暴，只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敬畏的悸动，仿佛元素精灵的声音回荡不止：“……危险……不要靠近……”

而在青色气流之后，则是完全黑暗的大空洞，大片空间仿佛撕裂一般被黑洞吞噬，巴维尔指着它对雷德力克说话，后者一片茫然。巴维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视力经过改造，弟弟却没有这种际遇，便对庄林说：“看得清吗？”

庄林脸部星光不受控制地溃散、重组，表示他的内心掀起了大地震：“我能感受到对面的黑暗，那不是光线的隐匿，是真正的黑暗。”他有些迟疑地说，“奇怪，我竟然感受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威严，让我有顶礼膜拜的冲动，那里面有什么？”

巴维尔立马想到了血族大贤者曾经留下的两句话，他喃喃自语：“真正的弑神者……守护者瑞雪尔……”

庄林又说：“马萨兰卡人有自己的信仰，可在历史上，马萨兰卡人没有见过神明，只是凭借自己的想象描绘神明的形象，那么，世上真的有神明吗？”

巴维尔猛然惊醒，问道：“维德人就是通过弑神才挣脱了自己的枷锁，走上当家做主的道路，你对此有不同看法？”

庄林沉默半晌，摇摇头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神明之事，凡人能窥知的太少了，多是自我臆想。”

讲述结束了，巴维尔退到一边，由瓦妮莎接上。不得不承认，美女总是引人注目，而这个美女还有着极好的口才，更为她赢得了不少分数。瓦妮莎以加库玛人进入地底世界开头，声情并茂地讲述了先辈们战天斗地不屈不挠的伟大历程，以及经受的无数苦难，令人闻之落泪——黄金矮人就低头抹起了眼泪，连玩世不恭的魔族游侠都不免一阵唏嘘，

话锋一转，瓦妮莎从加库玛人的英雄悲歌切换到了斐然成就。以维德人的纪年方式计算，白山纪元终结时，加库玛人在曾经荒芜的地底世界建立了连绵成群的城市网络，别具一格的艺术设计让加库玛大陆点亮了文明灯火，人类数量随着生产力发展呈现爆炸式增长；等魔兽君主反应过来的时候，加库玛人已经真正做到了遍地都是，虽然他们恐惧于统治者的高压政策不敢研制军事武器，仍旧用着冷兵器武装自己，但各种技术的积累处于瓶颈，只差捅破最后的窗户纸，加库玛人就能迅速进入热兵器时代。也正是加库玛人庞大的数量，让魔兽君主忌惮，在诸多地区开展了大屠杀。有压迫必然就有反抗，越是高压统治的地区，反抗的火种越是难以熄灭，无数志士挺身而出，旋起旋灭，只是凭借一腔热血战斗的，多数被镇|压下去。而少数的幸运儿躲过追杀逃入深山，一边吸纳成员，一边总结教训，这些领袖都想起了曾经的王国时代。

不可否认，加库玛人的王国时代是在魔兽君主的监控下建立的，为的是让人类管理人类，然后向魔兽君主提供资源。随着加库玛人科技进步，基础教育普及，各式各样的学识层出不穷，自由解放的思潮席卷地底世界，就连许多魔兽都开始认可这种思想。显然，这时候再让人类团结在一个政权之下就是对最高统治者的威胁，因此王国时代结束了，开启了城市自治时代，各个地区的市长直接向魔兽君主负责，加库玛人迈向自由独立的步伐遭到打击，这一时期被称为“自由城市时代”。

当初，十大魔兽君主，手下各自有一个人类王国，在默许下十大王国互通有无，商旅不绝，史称“十国联盟”，又称“十王共治”。在王国时代，加库玛人的发展平稳而有序，政令的统一、教育的深入都让一切走上快车道，等王国时代被迫结束，自由城市时代来临，加库玛人不免陷入混乱。与王国自上而下的统治结构相比，城市自治让文化艺术多种多样，加上和王国时代一样，还是能做到互相交流，加库玛人除了各个地区的发展走向两极化以外，倒没有大的动荡。直到自由城市时代的终结，仍然深感威胁的魔兽君主强行开启了“村镇自治时代”，加库玛人不仅以村镇为主要自治范围，人口流动也被禁止，这下别说发展科技了，各种鸡毛蒜皮的矛盾就让加库玛人分崩离析。

一个城市都很难做到自给自足，何况是小小的村镇？为了争夺资源，械斗是常有的事。遇到灾年，乡下还好一点，市民没有存粮，人口流动的减少影响了商业贸易的萎缩，有个风吹草动，免不得饿肚皮。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强权可以让民众发不出声音，却不能无视最根本的需求。随着反抗势力韭菜一样一茬接着一茬往外冒，跟见风就长似的，正如资源分配不合理必然滋生黑市，加库玛人面对强权已经做到了俯仰进退唯命是从，在反抗势力掀起一轮又一轮暴风骤雨之后，有的地区表面上恭敬如初，实际已经有了别样心思。

瓦妮莎举了一个例子，长岛地区东南海岸一带，相当靠近地表出口，比较贫瘠，人民生活困苦。因为靠海吃海，需要忍受时不时的海啸暴风，一旦杰瑞斯特八爪章鱼心情不好大发淫威，海岸居民就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在以前，人员正常流通的时候，总有一批人往内陆迁移，而在内陆活不下去的人不得不往海边跑，自由城市时代结束后，海岸居民连自由迁移的权利都被剥夺了。直到反抗势力抬头，海岸居民相当一部分为了活命加入反抗军，怎么都是死，过几天吃饱饭睡安稳觉的日子再死不更好？还有一些人直接搞了船当海盗，当然，这部分有想法的人下场通常很惨，长岛地区海岸线漫长，固然可以来去如风，但控制这一区域的正是海洋魔兽，杰瑞斯特八爪章鱼手下的臣属也有不少在海上活动，被逮到的话以海盗的几条破船和脆皮的烧火棍，连个跑路的地方都没有。

“看样子，加库玛人反抗的火种已经点燃，只要持续下去，没有任何力量能承担几亿人的怒火。”恩斯特做了总结，他的话也将众人从浩瀚的思绪中拉回。

米兰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巴维尔淡淡道：“可是，加库玛人不可能在一年内完成独立，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我们——”

他的眼神停留在门口，那里站着尤吉菲尔，这几天凡是开会她都以这种形式旁听，以女骑士的耳力，除非众人说话声音比苍蝇还小，否则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尤吉菲尔的身份过于敏感和尴尬，没人知道怎么处理，索性由她去了，这也是有意思的地方，不过米兰全当没看见，其他人更不好说三道四。巴维尔拉长调子，每一个音节都咬得很重：

“只要一个月内解决不了这件事，华姆利恩以及这一带所有的智慧生命，将从世间抹去，不留一丝痕迹！”